书生没有说话,一直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后背不停地抽搐,隐约能够听到含糊的哭声。
祈容看在眼里,安慰道:“别哭,也许还有机会去见令堂最后一面。”
书生身子一颤,紧接着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摇头道:“公子不用安慰在下,进了这里,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又如何赶得及去见母亲。”
说到这里,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赶紧低头蹭了蹭脏污的袍子,哽咽道:“得亏母亲过身在即,否则让她老人家知道我落在赤焰军手里,非得急坏了不可。”
到了这个时候,书生已经绝望了,老母亲这最后一面,到底是见不到了;
不过好在,不需要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勉强算是一桩幸事吧。
“赤焰军……一直都是这般嚣张吗?”
书生默默点头,怆然道:“谁让他们镇守着南境呢,所有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我听说陛下派了钦差来查案,也许钦差听说后,会来救我们呢。”
“钦差?”书生蹭去眼角的泪痕,苦笑道:“公子到底是外地来的,不清楚这南城的事情。这些年,皇帝也不是第一次钦差过来了,也曾有钦差信誓旦旦说要上书奏禀皇帝,但又如何,赤焰军还不是好好地驻守在这里。”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连累几位了,要不是为了小生,诸位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书生满面内疚。
“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方不负我辈之侠义。”
“侠义……”书生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脸庞垂在阴影里,看不出是何神色。
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道:“待会儿见了大将军,小生会一力担下所有事情,几位切莫替小生说话;若是大将军愿意放过你们,就赶紧走,离开南城,越远越好。”
祈容盯着他,“你不怕死吗?”
“自然是怕的。”书生苦笑道:“世间人,能有几个不怕死的,不过正如公子刚才所言,我辈之人,总要有一些侠义精神。
小生自幼丧父,是老母亲既当娘又当爹的把我拉扯长大,如今老母将逝,小生又未曾娶妻生子,对这世间倒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只是可惜读了那么多年书,却不能报效朝廷,为这南城的父老乡亲出一份力,实乃生平一件憾事,不过……”书生哂然一笑,自嘲道:“小生读书天赋不高,只能算作平常,若去参加科举,未必就能考中。”
祈容笑道:“我倒觉得你很不错,若能初心不改,将来为官,必能造福一方。”
书生怔怔看着他,一股热意在眼底涌动,寒窗十年,还是头一回有人与他说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有何反应,连有人喊自己也没听到。
“嘶!”
一条皮鞭狠狠抽在书生背上,书生身子单薄,当即被他抽得皮开肉绽,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
“喊了你那么多遍,给老子装耳聋听不到是不是?”将他们绑到这里那名亲兵,手里攥着一根皮鞭,说话间,第二鞭便又挥了下去。
牛奔雷一把撞开书生,生受了这一鞭。
“哟,倒是讲义气,只是不知,你能受得了几鞭?”亲兵神色不善的说着。
“有本事就来,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牛奔雷忍着背上的疼痛,不甘示弱地说着。
亲兵冷笑连连,“在我面前还敢自称老子,好,就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见他又要扬鞭,祈容连忙道:“这位兵爷,您特意来找我们,应该不是为了打几鞭子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