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陶文德让他做事时传递的书信,通通,都交了出去。
陶文德做事谨慎,很少会用书信传递讯息,但也只是很少。
再谨慎的人,也防不住日久天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久了,一直没被人发现,总也会有松懈下来的时候。
他手里关于陶文德的书信很少,只有两封。
一封是一年前,他外出河南,陶文德让他在那边帮忙联系昔日的京官,说是能把人调回京里。
另一封也是那时寄给他的,正确来说,是给那个人的。
只不过他当时鬼迷心窍,留了个心眼,真迹他留了,给那人的只是他模仿的书信。
当时看完信时,他就知道这封信有朝一日肯定会用得上。
信里写的,是关于讨要赃银的数额。
陶文德这些年,利用自己的职务,悄无声息,又顺其自然地暗中操作,把给过银子的官员派往富庶之地当官。
又或者把给过银子的外地官员弄回京里。
不管是出还是进,他都能赚取一大笔银子。
数额对于官员们来说,能接受,但对于百姓而言,那便是天文数字,可望而不可即。
一人上千两,十人便是上万两。
这么多年下来,可见陶文德是贪下了多少银子。
不过林文行也承认,当初自己也是看中了陶文德的权势,才半胁迫半主动地跟了他。
这会叛变此人,既是无奈,也是苦心筹备。
心里想法很多,林文行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了。
在皇上让人找上来的那一刻,他竟选择了点头。
而这一点头,未必不是陶文德逼他做出的选择。
在听到陶文德让人把考题泄露出去时,他就知道陶文德是丝毫不顾及自己。
甚至让他负责这次的考核,说不定都是有计划的。
毕竟到时候若是事发,可以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他赌不起那一半的成功,就算一年三年没有东窗事发,但做过了总会留下痕迹,难保哪天不会有人喝醉说了出来,他不想这般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皇上的话,便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选了皇上这边,就算再得不到皇上信任,再得不到升官的机会,也好过白白丢了性命。
在迈步往皇上那边走时,林文行逐渐说服了自己。
所以在任府尹拿出那一叠纸张和书信问他是不是真的时,他并没有犹豫,果断地点了头,承认这些都是自己让人送过去的。
陶文德在一旁看着,并未说话,只是脸色很是难看,他说了这么多,这人难不成就没有动摇过?
赵烨不露声色地听着,随即看了眼前面还在埋头提笔写字的考生们,又看了眼陶文德和林文行,才开了口。
“去里面说。”
他站起来,脚步一转,就往后面走去。
陆杨看了眼林文行,转身便跟着皇上往里走。
白临几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没有让他们过去,他们也只能远远地望着。
这会见皇上突然起身离开,陆杨陶文德和林文行几人也都跟在后面,更是一脸懵。
考核还在继续,不可能没有人监考,他们自然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白临摸着胡子,虽然好奇,但脚步却是没动。
反正那里有陆杨在,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正是因为他和陆杨的关系,这会有人走过来,问白临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临哪里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陶文德被侍卫找上来的那一刻,他是看到了。
只能隐约猜到这事可能与陶文德有关。
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就不知道了。
见白临摇头,另外几人互相看了眼后,也就没有再问。
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牵扯到他们头上来才好。这段日子皇上的举动,到底还是让众臣子忐忑了起来。
这边,陆杨跟着皇上进了吏部大厅。
他自是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皇上旁边,看着跪在下面的陶文德和林文行,神色不明。
陶文德自是不肯承认那两封书信是自己的笔迹,也不承认林文行纸上写的事情是自己让人做的,解释一切都是因为林文行与他有些恩怨,出于报复,才这般诬陷他。
见皇上不说话,他看向旁边也是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下面的陆杨,厉声道:“陆侍郎,林侍郎所做之事,是你示意的吧?”
陆杨眉头一皱,有些不可思议。
“陶尚书不要乱说,我可没有指示林侍郎诬陷你。”
陶文德根本没有把陆杨说的话听进去,他看向赵烨。
“皇上,您难道不知道陆侍郎利用您对他的宠信,往各部安排了多少人?”
说着,他冷笑一声,“臣这些年来,为靖朝,为朝廷,为您做过多少事,到头来,还不如这人在堂上混了三年。”
他语气一变,从满腹不甘变得哀痛。
“不过三年啊,皇上您就偏信他,连我们这些老臣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赵烨眉心隆起,“朕何时偏信他,何时没有把你们的话听进去?”
他一拍扶手,冷斥:“一派胡言!”
陶文德看着,继续道:“皇上心里清楚,臣说再多,您也是不会承认。”
赵烨看着他,却是突然道:“难不成你当年便是因为这,才让人把他推下水?”
陶文德一顿,皱了皱眉:“皇上说的,臣听不懂。”
“爱卿应该听得懂才对。”
赵烨却是没有放过他,“当年金水桥,陆爱卿落入冰水中,你敢说不是你让人所为?”
陶文德冷哼,“皇上您这是想替陆侍郎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