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快,快去看看娘。”
众人见陆杨回来,纷纷让开一条路,让陆杨进去。
陆杨根本没听清是谁说的话,他似乎是应了声,也似乎是点了下头,脑子里还乱着,就已经被人推着来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的妇人面容枯槁,明明昨日还神采奕奕的人,一晚过去,便已没了精神,面容上浮着一层死气。
陆杨捂住胸口,一口气吐出来,才颤着开了口,“娘...您哪里难受?”
刘晓摇头,笑着伸出手,看着陆杨的眼神留恋不舍。
“儿啊,娘就等着你了。”
陆杨双膝跪下,双手包住刘晓的手轻轻抚摸着,笑道:“娘,您要随爹去吗?不要我们了?”
他语气还带着平时的说笑腔调,可眼睛早已通红一片。
刘晓摇头,叹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们,只是你爹一个人在下面娘也担心,他老了忘性大,娘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着,她抬眼看向陆柏等人,原本有些模糊的视力在这一刻十分清晰。
“你们好好的,几兄弟有事好商量,莫要生罅隙,有什么误会及时说开,都是亲人,不要去争什么高低。”
陆柏几人连忙点头。
“娘,您放心,我们知道的。”
刘晓笑了笑,让陆柏等人先下去,她有话想跟陆杨说。
陆柏等人连忙退下去。
随着房门被人关上,陆杨眼里也泛起委屈,泪水滚落下来。
“娘,明明昨晚您和爹还说要等我散值回来一起吃饭的,你们说话不算话。”
刘晓伸手撩起陆杨一绺发丝,看着里面显眼的白发,眼睛泛酸。
“你爹一直说,觉得亏欠了你,娘觉得你爹说得不对,是我们都亏欠你。”
她看向陆杨发红的眼睛,替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细语。
“杨子啊,你要好好养身子,现在有正年正华和平安他们在,你也松快松快,你看你,都有白发了。”
陆杨低头看了眼,用力抿嘴笑了笑,“娘,我老了,自然就有白发了。”
刘晓摇头,眼角流出泪水,“娘前些年就看到了,我儿这么多年辛苦了。”
陆杨深吸一口气,吐出喉咙里的酸涩,轻声道:“娘,您别走行吗?我听您的,好好养身子。”
刘晓看向门口,笑道:“你爹来接我了。”
她看向陆杨,伸手摸了摸陆杨的脸,道:“娘这辈子也知足了,我儿真是好样的,娘一出门,他们都夸我儿厉害呢,娘啊,心里高兴,也想你,平平安安的......”
刘晓不舍地看了眼陆杨,缓缓闭上了眼睛。
“娘?”
屋里无人回应,陆杨紧紧抓着刘晓的手,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良久,他嘴角溢出血丝,睁开眼睛把刘晓的手放回被子里。
“娘,您安心跟爹走吧,我听您的。”
......
元平二十七年,二月初六,陆杨向皇上递呈折子,道出家中父母去世之事,要求守孝六年,并在其中说出想致仕的请求。
皇上答应了他前面的请求,却是没有同意他致仕。
陆杨暂时无暇顾及此事,甚至在皇上过来吊丧那日,两人也只是说了几句寒暄的话。
把皇上送走后,便继续接待过来吊丧的亲戚朋友。
等彻底忙完两人的丧事时,已是七月。
依着陆大石和刘晓的遗愿,两人的衣物被陆杨几人送回了大河村,在这里寻了处风水地立了个衣冠冢。
两人也算是落地归根了。
大河村这边也已经物是人非。
秦夫子前些年便走了,陆杨赶着回来送了一程。
那会回来,赵族长还与他聊了很久,没想到这一次回来,赵族长也不在了。
大河村现今对于陆杨而言,已经开始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