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面走,江岸出现一个小小的渡口,离渡口不远的地方,盖了一间茅屋,茅屋十分矮小,郁蔚然走了过去,头差点都要顶到了房檐。
四处张望一阵,发现并没有附近都没有人,便朝渡口走去。
忽然间,江堤上慢慢走上一个人来,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那人正是父亲郁涛。
郁蔚然看他扛了一副渔网,手上还提了一只木桶,心中酸楚,飞奔了过去。
郁涛猛一抬头,见到儿子出现在面前,还以为是在梦里,“蔚然,你怎么来了?”
“皇上下了圣旨,说父亲在此地生了重病,让蔚然和弟弟来此侍奉汤药。”郁蔚然见父亲虽然神情憔悴,但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便把奉旨而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郁涛手里的木桶顿时失手掉在地上,刚刚捕到的几条江鱼全都打翻在地。
“霂然呢?圣旨不是让你们一齐来的吗?”
郁蔚然双膝跪地,“我们一行五人,在大风垭口遇见劫匪,蔚然无能,未能保护霂然,实在是愧对父亲大人,孩儿恨不得希望自己代替霂然去死。”一边诉说,一边掉下泪来。
郁涛呆了半晌,终于从得知丧子之痛的消息中清醒过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快起来吧。”
郁蔚然这才起身,接过父亲肩上的渔网。
郁涛咬牙切齿道,“为父在这里一直身体康健,从没得过什么大病,一定是郁灏然那个小贼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将你们兄弟发配到此的!这笔账咱们慢慢跟他算!”
“可是父亲现在的情形,拿什么跟他斗呢?”郁蔚然初到交趾城的时候,还对复仇抱有幻想,等他跟着差人出了城,发现道路越走越荒凉,才知道父亲的境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了许多倍。
等他见到父亲打渔归来,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一路来的那些报仇的念头,到了此刻顿时烟消云散。
郁涛见他如此沮丧,当即拍拍他的肩头,“只要为父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机会。”
说完弯腰下去,将几条江鱼拾进木桶里,“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当年的吴王夫差何曾想到手下败将越王勾践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自从被郁灏然打得一败涂地,发配到交趾之后,郁涛痛定思痛,总结了自己的经验教训,变得比从前更阴毒来的十倍,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今日忍受的痛苦和灾难,今后一定会从郁灏然身上双倍的找回来。
郁蔚然听了这番话,心中稍稍燃起一丝希望,“蔚然聆听父亲的教诲。”
父子俩便一前一后朝茅屋走去。
“父亲,用什么东西煮饭?”郁蔚然从未下过厨,今日平生第一次拿起木盆,准备去舀米煮饭。
郁涛摇了摇头,“好几天不曾进城去,米面都吃光了,这几条鱼就是为父一天的口粮了。”
郁蔚然只得放下木盆,“明天我去城里买些吃的吧。”
郁涛摇头道,“不成的,如果被城里的差官们看到,捅到万建华那里,他会奏报咱们违规越矩的,以后只怕连这个渡口都呆不成了。”
“孩儿来的时候,已经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他总不能拿了银子还要这般虐待咱们吧?”
郁涛叹了口气,“为父初到此地的时候,何尝又少给了他好处,结果还不是落到这般田地。刚来的一个月,还能住在城里,好歹有个挡风避雨的木屋,后来不知因何得罪了他,就被他遣送到这里来守渡口了,此地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只怕到了夏天,每天刮风下雨,屋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会有。”
郁蔚然看了看屋顶亮着的几个大洞,顿时涌上一股热血,“父亲,您当年是如何英雄了得,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咱们索性跟这狗官拼了。”
郁涛摁住他的肩头,“蔚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郁灏然那小贼才是咱们的敌人,如果咱们为了一个像万建华这样的贪官就沉不住气,还谈什么复仇!”
郁蔚然点点头,操起桌上的菜刀,将气都撒在木盆里的鱼身上,在每一条鱼的鱼头上都刻上了“郁灏然”三个字,然后将他们统统开肠破肚,仿佛这样就把郁灏然给杀了。
父子俩默默吃过这顿全鱼席,郁蔚然这才问道,“父亲,今后该怎么办?”他实在无法想象,凭他们父子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何有机会想郁灏然报复。
郁涛没有答话,起身走出房去,四处远眺一阵,确认没有人在监视,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皇上还是魏王的时候,曾经有一封给流火国大将呼延坦写过一封信,请求他派兵攻打曜辰,然后以此为契机,掌握了军权。这封信一直留在呼延坦手里,为父跟他有过一个约定,如果他在流火受到皇帝的贬斥,为父便出兵进攻流火;如果为父在曜辰受到皇上的迫害,他便将那封信给公布出来,并且出兵泗水关。”说到这里,他盯住郁蔚然。
郁蔚然立刻答道,“父亲是想让蔚然赶到流火去与呼延坦取得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