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安篇]
话音一落下,整个礼堂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众人眼中的激动和好奇简直要溢出来,而部分有了些许想法的男生,当然不免失落起来。
特别是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他下意识继续问道:“他是谁?”
他在大一时偶然和泱泱说上过一句话之后,从此以后便再也忘不掉了。
虽然他也是圈子里的人,也知晓些云城大学这些普通的学生不知道的东西,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和谁在一起。
原来,真的有吗?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女人的目光似乎忽然落在了某一处,而后顿住了,不是那个男生的方向,而是……
有人想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朝着最后排角落望去。
又在看清那道身影时,瞳孔瞬间睁大。
“程……”
程祁安。
有稍微要淡定些的人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处汇聚,而后有那么一瞬,鸦雀无声。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礼堂后厅门打开了。
相貌清绝到令人语窒的男人就那样随意地搭着腿,靠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门边的位置。
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男人微垂着眸时,也依旧有种与喧闹无染的清寂感。
但就是气质如此矜傲的男人,此时正一瞬不瞬地凝住那坐在最中央的女人,眸光深得令不少回头看过来的女孩儿红了脸。
原来商网上看起来那么不可接近的男人,在看着泱泱学姐时,是这样的眼神。
与此同时,他们当然也终于意识到,程祁安今天能出现在这儿,是意味着什么。
而泱泱一看到男人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了。
这幅画面与三年前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唯一不同的是,坐在台上的人成了她。
或许这就是他没有提前告知专程来到这里的原因。
泱泱敛下眉眼掩住眸中的笑意,低声对身旁的余承严说她这边儿已经可以结束。
之后哪怕众人再想问什么,也已经没了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留下年轻的助理和他们对接,而后被众位院领导簇拥着离开。
二十分钟后,一辆深黑色保时捷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之中。
车窗将过往的喧闹严密的隔绝在外,余留一室安静。
泱泱扭头望向一手搭在身侧,一手松弛有度地操控着方向盘的男人,低笑道:“所以,程总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呢?”
算起来最近两人都有些忙,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只是电话联系。
程祁安侧眸瞥她一眼,眼睫却将眸中的晦暗悉数掩盖。
“我再不来找你,沈总监恐怕都快把我忘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莫名带着几分着实与男人不太适配的幽怨。
与此同时,轿车终于驶入僻静雅逸的别墅区。
泱泱眨了眨越发勾人的桃眸,忍不住轻笑出声。
“程祁安,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我的老板,我这么忙,还不是在给君鸿赚钱?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说这话时,女人有意无意地拖着尾调,嗓音像是润了水,勾得男人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点了刹车。
泱泱这才发觉已经到了家门口,心中终于开始发虚。
但程祁安已经下车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径直俯身勾住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泱泱下意识攀住男人的肩膀,轻嗔:“程祁安,这可是大白天。”
但男人并不言语,面容解了门锁,才终于卸了力道,将她放下来,只是依旧将她束缚在两臂之中。
视线凝住她几秒之后,才仿佛败下阵来一般,将脸埋入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沈泱泱,你如果真的只是忙公司的事就好了。”
泱泱被男人温热的气息浸得全身发软,压根没力气回复他的话。
程祁安也不需要她回答,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解开她身上真丝衬衫最上端的扣子,顺着耳垂一路往下,轻吻落在她莹白如玉的锁骨上,口中低语:“我过去最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尽数奉到你手上了。”
“你还说刚才的话,真不怕伤了我的心,嗯?”
男人的声音喑哑,但确实极为罕见地溢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泱泱的心蓦然软下来。
三年前她从褚聿家回到学校的那天晚上,在忙完启梵的收尾工作之后,程祁安去学校找了她。
当时她怎么说的呢?
她说程祁安的动心一开始便是居高临下的,他最看重的,只会是利益,怎么会是感情。
男人当时只是在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没说错,过去我确实最看重利益,但现在,以你为先。”
他看出她的野心,完全撤出了城东这块几乎耗资君鸿所有资产的规划决策,将这样一个项目完完全全交到了她的手中,而后风轻云淡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去做吧,成了,利益都是你的。”
“败了,我也赔得起。”
哪怕结果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也无法改变,当时这个男人真的将所有赌注压在了她身上的事实。
她拢了拢肩,捧住男人的脸,柔声道:“所以啊,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不是很开心吗?你难道感受不到,我也很想你?”
她很想他。
就算知道她惯会哄人,程祁安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早已经塌陷成一片。
浓重的情意再也无法掩饰,双手紧拢住女人不盈一握的纤腰,失控般欺身吻了下来。
辗转缠绵之中,泱泱被吻得腰身后仰,只能凭借本能环住男人的脖颈,包臀裙也早已卷至腿根。
两人的身躯几乎是严丝合缝。
昏暗之中,她听到男人问:
“泱泱,你要不要我?”
片刻之后,才响起女人低软轻细的应声。
“嗯。”
他这样好,怎么会不要。
……
[褚聿篇]
放在两年前,关辰是绝对不会想到启梵能走到如今的地位的。
倒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他实在太清楚褚聿特殊的身份。
甚至估计包括褚聿自己,估计都未曾想到过他们原本只是打算拿来作为毕业答卷的项目,会一经推出就带来如此惊人的利益。
一开始他们当然只是打算在试推广之后,便将程序提供给别的企业,而他们自己作为技术方负责整个项目的程序运行。
但后来褚聿忽然改变了主意,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和褚家断了身份上的联系,当真没有利用过任何褚家的人脉,硬是凭借绝无仅有的技术和泱泱提供的规划发展方案,让启梵成为了云城商圈的顶级企业之一。
只是唯一让关辰遗憾和不解的是,褚聿在正式毕业那晚之前都几乎每天都会想方设法能和泱泱见面。
但自那晚之后,褚聿就很少再提及泱泱了,也是从那晚开始,褚聿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年纪轻轻就变成了闷葫芦。
关辰倒并没有和泱泱减少联系,再加上有业务往来,反而走得更近了。
然而无论是褚聿还是泱泱,都有意没有提及对方,并且两人都不愿透露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每关辰想要套话,他们都会无比自然地转了话题。
慢慢地,关辰也以为两人就是这样了。
直到今天。
今天是启梵正式入驻君鸿城东新城的日子。
关辰本以为褚聿依旧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把应酬的事全权交给他处理,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但没想到的是,褚聿今天忽然决定要亲自和君鸿一行人吃饭。
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泱泱。
关辰当然从不怀疑褚聿依旧深爱着泱泱,只是这么久以来,他确实慢慢就以为男人已经放弃了。
然而这种想法在看到褚聿望着泱泱的眼神时,顷刻消失了。
这哪里是放弃哦。
这场饭局时间并不长,大多都是在泱泱手下的几名经理和关辰的谈笑中度过的。
泱泱喝了两小杯酒,不至于喝醉,但确实微醺。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褚聿的到来。
仅仅不过两年的时间,男人就仿佛成熟了太多,出众的眉眼间的锐意尽数化为沉稳和倦淡,周身的气息也逐渐有了压迫感。
至少,她身边这些更年长一些的经理在和男人说话时,反而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当然,不排除有在场人也确实都知晓褚聿另一层身份的原因。
饭局一结束,助理便准备挽着泱泱的手回家,但她还没伸手,就发现女人的手腕已经被那个整场饭局都没说几句话,极为英俊的年轻总裁握住了。
男人微垂下眼,扬了扬唇,低声道:“泱泱,和我聊聊,好吗?”
关辰只觉得刚刚还萦绕在男人周身的疏冷感仿佛瞬间在此刻消失殆尽了。
他还是那个永远都在等着泱泱回头的男人。
助理看到泱泱同意,还是有些犹豫。
关辰连忙走过来,招了招手。
“走吧,放心,你们沈总监也是启梵的一份子,她又没喝醉。”
待所有人终于都离开了,褚聿才带着泱泱来到了江边。
一段时间没见的女人今天只略施粉黛,身穿天青色衬衫和铅笔裙,衬得腰细如柳,身段清艳柔媚。
很漂亮,但现在还没有入夏,江边的夜风丝丝拂面,褚聿早担心她会觉得凉,便脱了西装外套将女人拢入怀中。
稍微受了点儿酒精的影响,泱泱的脸颊染上点点红晕。
她伏在男人肩头,眯了眯眼,低声问:“褚聿,为什么又带我来这儿?”
褚聿敛下眉眼,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轻叹一声。
这是他第二次带她来这儿。
毕业那晚,他也将泱泱带来了这里。
几乎是在差不多的位置,他第一次正式向她表白。
他对她说,他不仅仅是喜欢她,他深知自己是爱她,很爱很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泱泱突然沉默了。
她说之所以无法接受他,不仅仅是因为要忙工作,还有一个原因。
褚聿当然追问是什么原因。
但泱泱当时说的什么呢?
她说了很多,说她的经历,想法。
至于感情,她只告诉他,她和他的哥哥褚殷,并不仅仅见过一次面。
这句话意味着太多东西。
但无论她说了什么,褚聿都没有放开抱着她的手。
最后,还是泱泱推开了他。
后来他找到了褚殷,询问他怎么看待泱泱。
男人当时说的什么褚聿已经不想再回忆。
只是,他如泱泱所愿,远离一段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
而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思绪回拢,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泱泱,上一次你说想让这段感情就停在那儿,不想再伤害我,我听话了,被你推开了。”
“但我做不到,我想你,想见你,想和你聊天。就算不是每时每刻,也是每天每夜。”
就像此刻,他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再见她,终于再度将她抱在怀中。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心很满足,满足得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压着嗓音的震颤和她说这段话。
他低下身,捧住女人的脸,低声道:“泱泱,比起永远失去你,我宁愿你当我失了智,只要你还愿意见我,什么都可以。”
泱泱此刻早已清醒。
她怔愣地望着褚聿充满了深情和不知所措的双眼,低喃:“褚聿,你不要……”
“泱泱。”
男人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她。
“泱泱,你回应过我,就代表,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是。
一语惊醒。
在褚聿表白之后,他吻了下来,那时候,泱泱没有推开他,而是在他浅尝辄止之后,才说了那些话。
褚聿笑了笑,将她脸颊边被夜风吹散的发丝挽至耳后,又后退几步,张开了手。
“泱泱,如果你真的真的不喜欢我,那我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家,如果你有那么点儿喜欢我,那你抱一抱我,好不好?”
褚聿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
或许是太过紧张,时间才显得那么漫长。
但看着只是抬眸凝视着他,许久都没有言语的泱泱,他的心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他赌的就是泱泱对他有那么一丝喜欢,但如果连这一丝都没有,那他所做的一切,对泱泱来说都只是困扰。
挫败和愧疚仿佛瞬间将他击垮,张开的手终于就要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