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这对陆君则而言无疑是个极为敏感的时间点。
但他的目光仅仅只在那些禁卫军离去的背影中定了一定之后,便很快敛下,神情也仍旧温沉平静。
“哦?段大人可便告知何事?”
问是这么问,陆君则心中当然很清楚段元礼既然主动提起,自然也就代表这所谓的大事并不是不可透露。
或者说,对方本就有意想透露给他。
段元礼则低叹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饮了一口之后,这才开口:“如今的禁卫军早不同于前朝,从来都仅听命于陛下一人。甭管是什么朝廷名官,几朝元老,对他们而言,只要是违逆了陛下的,那便都是该死之人。
便是我遇着了,也是要远着些的。你往后也可注意着些。”
他自认看人颇有几分心得,自然知晓眼前之人看似年纪尚轻,实则通体清正肃然,便连他都有几分瞧不透。
现下又正逢陛下用人之时,因而在他眼中陆君则于仕途一道恐怕很快就能平步青云。
更莫说……这其中还极有可能多上一层他以往怎么都想不到的关系。
所以这番话其实也算是他对于陆君则的一些告诫。
至于陆君则,当然也对段元礼的想法心知肚明,因而他只垂下眼睑,低声应他已知晓。
段元礼便继续道:“这些人行事向来都不仅是狠辣,更是隐秘,因而今日动作如此之大,自然只可能是因为有人惹了陛下盛怒。”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而一转。
“陆郎君应当也曾听过清竹楼的名声吧?”
听到清竹楼这几个极其熟悉的字眼,陆君则刚刚执起青瓷茶盏的指尖有一刹的紧绷。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便放松了。
“确有耳闻。”
他仍旧揭开茶盖喝了一口,仿佛方才那几乎一触即发的涌流深锐皆是旁人的错觉。
段元礼恍若未觉,只道:“昨日乞巧节这清竹楼方才设过宴席,也如往日那般招待了不少富商勋贵,结果连夜就被查封了。往后啊,盛京城便再不会有清竹楼了。”
连夜……
有些过于巧合了。
想到有可能牵涉到在意之人,陆君则眸底终究还是划过一丝异样。
“段大人可知晓当中缘由?”
段元礼观察着他的神情,闻言点了点头,转瞬又无法确定似的摇了摇头。
“自然是官商勾结结党营私的那起子事,今日早朝甚至降黜了好几个身任要职的官员,据说连荣国侯都牵连其中。之所以能告知于你,就是因为不日便会有文书宣告,倒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至于方才过去的那些禁卫军,应当是去追捕漏网之鱼的。但凡落入禁卫军手里的,那便只有当场毙命和问斩的结局了。这清竹楼的水,可不浅呐。”
说到这里,段元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扬眉道:“记得会试放榜那日我都还在崇文巷见过荣国侯府的那位穆世子。这位也是出了名的有才之人,倒是可惜了,审理结果未出,依律法他是入不了金銮殿的。便是没有牵连,也只能等三年后了。”
陆君则沉默无言地听着,良久,才搭下眼睫,轻声道:“原来如此。”
……
从茶楼离开之后,已是夕落残照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