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才忽而唇角一弯,竟是轻笑出了声。
这一笑简直是活色生香,玉承凝珠,当真赏心悦目到了极点。
芙蕖看得恍神,顿时忘了方才的满心愤懑。
对面的三人却毫无缘由地从这轻笑声中听出轻讽,神色均是一僵。
沈栩反应过来之后很快便拧紧了眉,沉声道:“你笑什么?”
泱泱轻叹了声,半晌才抬眸迎上沈栩冷凝到了极点的目光,慢慢悠悠开口:“如姨娘所说,父亲何必如此气恼于泱泱呢?
在您心里我不懂规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像钟姨娘在您耳边拱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还没习惯,泱泱都要觉得厌烦了。”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还透着些许无辜,说出的话语却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讽意。
沈栩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说,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钟琼玉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唇角的笑容更是僵硬。
片刻之后,她才摇了摇头,神情透露出几分无奈。
“泱泱,我知晓你一向对我们母女二人满心不满。你就当是皆是我的错也省得,只怪我一人就是了,莫要再同你父亲生了嫌隙,可好?”
一旁的沈书仪见此,也有些黯然地开口:“二妹妹,父亲也是在意你的,否则也不会还未到京就给你递去消息。你怎么待母亲也好,待我也好,都没关系,但终归还是不能同以往那般总是惹得父亲生气,坏了父亲的身体啊。”
两人各一番话可谓均说到了沈栩的心里,他更觉两个女儿天差地别,正要开口说什么时,泱泱如却忽而轻叹了声。
“既然姨娘和姐姐都如此贴心,那为何当时要一再拖延同陆霖的婚约,引得父亲难做呢?若不是泱泱见父亲为难当真就这么代姐姐嫁给了陆霖,恐怕父亲便要落得个落井下石背信弃义的骂名了。”
沈栩原本布满了怒意的面色一凝,忽然记起当时似乎确实如泱泱所说的这般。
钟琼玉觉察出身旁男人的神情变化,连忙启唇想要说什么,泱泱却话音一转,直直望向了她。
“另外,既然姨娘如此真心待泱泱,那泱泱倒真有一事想不通了。
我记得姨娘起初对这门婚事确实乐见其成,但陆霖重病之后,你分明就不想姐姐嫁给陆霖了吧。可君则主动到府中同父亲商议解除婚约时,姨娘怎的又开始在一旁劝说父亲定下我和陆霖的婚事呢?”
话音落下之时,沈栩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这才陡然意识到异常之处。
是啊,他最开始分明是想寻借口解除婚约才对,但裴珣提及让泱泱代替书仪嫁给陆霖之后,他竟再未有过这个想法了。
后来陆君则上门主动解除婚约,他也应当乐见其成才对,最后怎么会在明知道女儿没多久就会变成寡妇的情形下还反倒真的让二女儿嫁给了一个将死之人。
这之后他竟也从来没思量过这件事。
钟琼玉听到这里眼底才总算闪过一丝慌乱,正当她要解释时,身后的沈书仪却忽然道:“母亲向来如此,父亲说什么她都觉得对,从来不舍得违逆父亲的想法。那时便是再舍不得我,也只是想办法多留我一段时日,泱泱,你真的误会母亲了。”
泱泱笑了笑,语调仍旧轻柔又平缓。
“姐姐,你还是如以前那般会说话。但容泱泱提醒你,姨娘如今仍旧只是姨娘,这称谓上,还是有些不合规矩吧。若是让旁人听到了,不知该如何编排沈家了。您说是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