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事情至此就已经到了厄运的极致,哪曾想到我真正无法承受的灾难居然接踵而至。
不久之后又有人探监,我来到探监室,居然是我好多年不见的舅舅。
我的舅舅哽咽着告诉我,我被判刑后不久,那个受害者就带着人跑到我家去闹事,拿着法院的判决书,要我父母赔偿我的判决款37万。
我父母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只想着能帮我赔偿欠款,可能会对减刑有帮助,就四处借款,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总算凑足了赔偿款,只想让那个受害者写一个谅解协议书,谁知道那人理都不理就离开了。
我父母背上了巨债,没有办法,开始起早贪黑的劳作赚钱还债,每天天还没亮老两口就起床骑着三轮车去20多公里外的乡村进点小菜到路边贩卖。
我母亲原本身体就不好,父亲也有糖尿病,近期又感染了传染病,也没舍得在家休息,还是继续出门卖菜,终于两人一病不起,前后就是半个月的事,二老接连撒手人寰,临走的时候还拉着舅舅的手,说欠的债,小哲一定会还清的,让亲人朋友们放心。
我不知道是怎么听完了这些事,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监仓,不知道接下来几天是怎么过的,我只是依稀记得,我好像没有吃过饭,没有睡过觉,我浑浑噩噩的犹如行尸走肉,最后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我是在监狱的医疗室醒来的,我手上打着点滴,呼吸都有气无力,我扯下打的点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我的父母辛劳本分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是因为我,活活累死的。
我不想活了,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犹如地狱一般可憎,我突然觉得人活着,不如死去。
......
我在很多年以后,有一次跟老段喝酒,正儿八经的向他感谢过救命之恩。
老段笑着说,其实不是我救了你,一个人唯有自救,才可得新生。
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不地道,说话总是那么云山雾罩的,装文化人。
老段问我有没有听过“向死而生”,我对着老段翻了个白眼,说老子好歹也是正儿八经985毕业的好不好,这个话的意思是说人从出生下来,走上的就是一条慢慢死去的过程。
老段笑笑不说话。
我喝了口酒,问了一个我早就想问老段的问题:“说正经的,这个世界为什么需要判官?”
老段眼神空洞,貌似很感慨:“我如果说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我们去死,你信不信?”
这话他说过很多次,听的我都烦了,我直接甩给他一个大白眼,说你他妈的说话总是说一半,总有一天要遭天谴,JJ短一半的。
老段笑笑说你放心,等真的要你去死的那一天,我保证第一个通知到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