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城北陈家巷可能是城里最穷的巷子,从春天到秋天,巷子中间总有条浑浊的小溪流,这是各家洗野菜树叶流出的水。
在中间有个门口冲西的院落,低矮破旧的土房,几根木棍捆扎而成的院门,打眼看去穷的很仔细。
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在洗野菜,妇人眼神不太好,摘洗的很慢。
“婶子,陈家几位兄长在吗?”,阿墨站在院门外问道。
妇人茫然看向声音来处,待女儿低声说了几句,才答道:“都不在家,客人有事?”,说着吩咐女儿去开门。
阿墨带着随从进到院里,“没什么要紧事,听闻陈家四位兄长都是好汉,特意来拜会”。
老妇人招呼阿墨坐下,又叫女儿去端碗水来,“家贫无以待客,客人莫要嫌弃”。
阿墨使个眼色,随从去到外面背进一袋粟米,“婶子,来的匆忙,未带礼物,这袋粗粮权做见面礼”。
老妇人连忙推辞,“无缘无故,怎能收重礼?”。
阿墨道:“婶子不必推辞,等四位兄长回来拿主意便是”。
二人坐在院中说着闲话,陈家四兄弟回来了,都二十多岁,样貌相仿,同样的身材魁梧,同样衣衫褴褛,也同样都是光棍。
看到阿墨齐齐一愣,明显的异族样貌又衣着富贵,马上猜到了他是谁,老大拱手道,“可是阿墨先生?”。
这位阿墨先生可是大人物,自从来到蔡州,不去结交富人,专往穷胡同里钻,看谁家日子难过就送粮食,在军中很有名气。
阿墨笑道:“正是在下,听闻陈家有四条大虫,个个仗义豪爽,特意来结识一番”。
四人忙郑重行礼,“果然是阿墨先生”。
陈家穷的太彻底,阿墨让人去置办了吃食,便在院子里与四兄弟吃喝,待酒至半酣,老大把娘和妹妹打发进屋,说道:“俺们知道先生的名号,今日既然登了门,自不教先生空手回去,有什么吩咐便请直言”。
阿墨点点头,打量了小院一圈,道:“大好男儿,不该住这种地方,也不该吃糠咽菜,应该住大屋子,吃好酒好肉”。
四兄弟对视一眼,低声道:“先生能来便是看得起我们兄弟,便有一刀一枪也认了!”。
阿墨也不废话,直接道:“你们四兄弟留下一个,明天带婶子和妹子去粮店,跟车马行的人出城去。三个兄弟留下做事,事若成,进安西军,事若不成,我给留下的兄弟讨个八品告身”。
“中!”,老大立刻答应下来,“先生仗义!让小四带俺娘和妹子走,俺们三兄弟干这个营生!”。
相对于没有尽头的穷苦,这一把稳赚不赔。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阿墨问道:“内城有没有靠得住的人?”。
“有两个师弟!”。
阿墨点点头,“明天带他们过来”。
回到粮店,手下送上书信,“是郎君的”。
阿墨打开看完,放到油灯上烧掉,低声道:“下月十五”。
“董重质家的门路找到没?”。
“二管家每天出来采买,不过嘴巴有些硬”。
阿墨眉头一皱,“没法拿捏?”。
“有!在外边养了个女人,儿子三岁”。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