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百分百确定,老头儿就是受老李指派而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可问题是月儿她们坚定的认为御医医术高明,为了郎君的身体着想,非要宁可信其有。
潇潇还好,基本安静的坐着,月儿却每次来都要逗他,然后再坏笑着离开,瑶儿不忍郎君痛苦,想给他一些安慰,殊不知这安慰让他更难受。可怜的大师一向自诩有经天纬地之能,对这事竟然束手无策,从洛阳回来整整两个月,再也没尝过肉味儿。
“唉……怎么会这样的?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刚唱半句,袁七娘正好进来,留下一个哀怨委屈的眼神又低头离开。
“这……”。
好不容易撑到腊月初十,早早的就和月儿坐上马车去往皇宫,他还从来没这么积极过。
月儿蜷缩在他怀里,低声道:“哥,各处没有异常,李正的人也没打听到什么”。
她在郭家和几家大人物都埋了人手,虽然地位不高,但探听个消息够用,城中街头网络已颇具规模,两边都没什么动静,证明还算安稳。
“嗯,什么都不用做”。
月儿犹豫一下,问道:“哥,李恽……”。
李恽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老李活着的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无论谁对皇位更替有想法,他都是最合适的那杆大旗,也是目前看来唯一还能对表弟有威胁的人。
烦了摇摇头道,“别动他,没必要,白惹一身麻烦”。
李恽这家伙其实蛮悲剧,母亲是个普通宫女,没手段没势力,被姑妈打压成了小透明,他本人性情温和低调,上边有太子哥哥,下边有表弟,皇位跟他毫无关系。
偏偏当太子的哥哥病死了,老李出于种种考虑想立他,吐突承璀等人在老李默许下帮他造势,结果争储失败,表弟当了太子,可两边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烦了等人回来的时候,吐突承璀等人还在打着他的旗号对抗贵妃派,老李则在中间玩平衡。自始至终这位二皇子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老李有想法的时候他还是皇子,在表弟做太子后,他就只是个傀儡而已。
再后来表弟的太子之位日渐稳固,吐突承璀等人失势,老李也不玩平衡了,李恽的苦日子来了,每天活的战战兢兢,到如今老李身体不行了,表弟登基在既,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有野心家搞事,必定还要把他拉出来,如果没人搞事,表弟当然也不会喜欢他。
从富贵王爷一步步混成了瘟神,自始至终他都只能被动接受,说白了,他的悲剧就是他爹一手造成的,从老李有意立他为太子就注定了。
月儿的意思是让他病死,一了百了,可烦了不想那么做。
进入大明宫,至后宫门口,贵妃步辇早已等候,这是独一份的待遇。与烦了越熟悉,越知道他对月儿的宠溺,姑妈可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月儿刚上辇,魏从简带着御辇赶了过来,讨好道:“陛下惦记国公身子初愈,让奴婢来接国公”。
烦了推辞道:“多谢陛下关爱,我已痊愈,乘坐御辇于礼不合”。
魏从简低声道:“国公爷,陛下说了,一定要坐”。
烦了点点头,“如此便逾越了”。
御辇前行,无数人在交头接耳,老李当然知道他身体没问题,派御辇来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给他增加威望,以方便他在关键时刻行事。
到紫宸殿,跟了魏从简入内,“国公爷,陛下近来日夜都在后殿”。
“嗯”,烦了几不可闻的应一声,看来老李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进到内殿没等行礼,老李先道:“烦了,近前来,你们都下去”。
烦了去到近前,老李比他预想的还要苍老虚弱,头发大半花白,气息短促,腰身佝偻,仿佛垂垂老朽,可他才四十四岁……
“陛下……”,烦了声音有些哽咽,用力咽了口唾沫,又道:“陛下,御医和道长怎么说的?”。
作为臣子,打听皇帝的身体情况是大忌讳,但老李并不以为意,指了指旁边,“坐,坐下说”,地上有个蒲团,烦了一屁股坐在上边。
“老神仙云游去了,当初说好的三年,朕不能说话不算数”。
烦了点点头道:“三年前方士柳沁图谋不轨,幸亏陛下慧眼如炬,以道长挫败其惑人伎俩,如今道长云游而去,也算圆满”。
老李眉头微皱,他早就明白自己是被柳沁耍了,烦了费尽心机引虚清子替换柳沁,就是在救他的命,也给他保留了体面。到如今,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此事也终究要有个说法,烦了的意思是:皇帝没有嗑过药,识破了柳沁的诡计,用虚清子打败了他。
“是这样吗?”。
烦了认真的道:“陛下,就是这样的”。
老李摇摇头叹道:“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