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所有官职的任命和调动都应该出自朝廷,但有些偏远军镇距离京畿太远,又需应对战事,所以按大唐新官制,内地州县全部归朝廷,边镇则军政财三权分立,主官接受朝廷任命调动,但享有很高的自主权。
再外围的安西,北庭,安北,安东等地则需设都护府,由一位主官执掌大权,四大都护府现在还没影子,安西都护府却是个异类,虽然早已陷落,却留下了一群残兵,这群残兵又成长为一股强大的势力。
近年烦了一再退让,辞相,不见客,不接受拜贴投靠,不插手讲武院,还让月儿拆分商号,把钱庄股份让出等,即使如此,安西派依旧在不断的成长。
当一股势力在朝堂,军中和民间的影响越来越大,放在任何国家和王朝都是不能容忍的,因为势力膨胀到极限就必定会挑战更高的权力,引起动荡。
之所以到现在还平安无事,一是因为天下初定,上下还没适应。二是因为高层与烦了的私人关系良好,对他信任。三是因为还有外敌,有外部压力。
按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等到将来,当上下习惯了稳定,老臣慢慢凋零,解决掉外敌,再等表弟挂掉,李昂登基,大唐就要上演权臣与小皇帝相争的传统戏码,结果就是要么权臣一系被彻底铲除,要么小皇帝成为傀儡。
烦了不想做皇帝,也不想做曹操,更不想大唐陷入内耗,好在他对安西有执念,那么在恰当的时候拆散安西派,带领骨干去西域便是最好,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
看到危机的不止他一个,许多人都乐于接受这个结果,也都在默契的配合。所以胡子的担心并不存在,他们离开更好,留下反而会很麻烦。
五月二十傍晚抵达京城,当晚跟月儿商量了一下分家的顺序,今年先把在宫里做侍卫的兄弟分出去,交割田产和财货,年后分旭子那边的兄弟,直到院子里只剩下去安西的人。
“哥,你觉得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烦了道:“不急,等我把论坎力弄死再说”。
月儿点点头,“那我先让人在秦州和兰州安排个落脚的地方,将来好用”,大批的妇孺长距离迁徙很麻烦,沿途设置一些能落脚歇息的地方是必须的。
“月儿,别的都好说,钱庄一定要安排可靠的人,千万不要滥发钱票”。
“放心吧哥,我明白”。
一夜无话,次日入宫,一路引来许多官员侧目。太师正镇守秦州,陛下随意一道诏书,他便带着亲兵赶了回来,这里的意味可不寻常。
魏从简亲自来迎接,路上大概说了几句,后宫没什么新鲜事,对文安有些议论,当然也没人相信她在去兰州的路上发病而死。
见到表弟时他正指挥一群人摆弄大气球,“哥,快来看,成了!”。
烦了笑道:“你大老远把我叫回来就是看这个?”。
表弟道:“你在那也不忙,又有些想你,叫你回来耍几天”。
六根竹管不断往里充气,大气球慢慢鼓了起来,随着加热缓缓上升,五个大字金光闪闪,“兄弟升天号!”。
一个小宦官爬进吊篮熟练的操作,随着固定在地上的绞盘放绳子,热气球慢慢上升,一直放到十几丈高,过了一阵,绞盘收回绳索,气球安全落地。
相对于兴奋的众人,烦了并没有太高兴,这东西也就算个大玩具,笨重且操作繁琐,对环境要求又高,实际用处很有限。
推着表弟沿太液池回廊散步,说了陇右河湟的情况,他承认自己的谋划失误,把尚戒心放跑导致河湟更棘手了。
表弟倒不以为然,“哥,裴相他们说这样很好,若在陇右鏖战,只会留下一地废墟,更难收拾”。
烦了点点头,留下相对完整的陇右确实算好处,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犹豫一下又道:“表弟,河湟战事不能再稳扎稳打了,若是慢慢经营步步推进,需要多年之功,耗费钱粮无数,大唐不能把力气都耗在那里”。
李恒道:“我不懂战事,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布置吧”。
烦了低声道:“别无他法,只能行险”。
表弟点点头道:“哥,大唐输得起”。
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当初,拿下陇右之后,只要不是惨败,在河湟败一场也不算什么大事。
“哥,我让人在吐蕃使团里招揽了几个人,让他们去逻些城散布论坎力要自立的流言,或许能有用”。
烦了一愣,“就是前些天回去那些?”。
“嗯”。
“我去……我把人给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