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下,葛罗禄与安西都护府本来就有过节,安西重设,碎叶城又首当其冲,他们当然害怕,所以才委屈求全结盟回鹘。
埃斤又不是二傻子,哪能不做防备,就算十二个人能袭杀成功,葛罗禄也要先问缘由,不可能直接跟回鹘人翻脸开战。
还有回鹘,顶不住安西兵的压力被迫西迁,说深恨安西可能不敢,说心向安西那是纯粹扯淡,况且他们已近穷途末路,岂会甘心卷入战争?
汉兵当时触角已出玉门关和阳关,匈奴远在漠北,西域小国能切实感受到大汉的杀气,这里距离碎叶城不足千里,轻骑兵几天就到,安西都护府刚刚重建且距离遥远,短时间内根本无力远征,回鹘人就是再傻也明白轻重缓急的道理。
以眼下的局势,若是不管不顾的动手,能不能得手两说,葛罗禄和回鹘能不能打起来更没谱儿,哥几个恐怕是死定了,而且可能促使双方更快结盟。
周末思虑再三,终究不能鲁莽行事,眼下虽有结盟的风声,却也并不确定,还是查探一下再说。
过午不久,那边的酒宴散场,他也有了大概盘算,“左丘,带两个兄弟直接去找埃斤的副手,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来拜见,看他如何作答,记住,先别动手”。
“行!”,左丘带两个兄弟迅速离开。
周末又对其余兄弟道:“你们去打听路径,从这里往碎叶城,往双河州,还有去热海,打听一下大概方向和路程,还有沿途地形城镇”。
众兄弟各自离去,他独自去往汗帐,被侍卫拦住后冷声道:“去禀报,周末求见夫人!”。
没错,就是夫人,大唐并没册封阿依为可汗,只封过二品诰命夫人,大帅跟她的关系人尽皆知,眼下的情况,她必须表明态度,也只有了解情况才能做决定。
顺利见到阿依,行礼后直接问道:“夫人,下官来是要问一句,回鹘已决定结盟葛罗禄以拒王师?”。
他口称下官,腰却挺得很直,说出的话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
阿依静静看着这个小个子,并没有怪罪他的强硬,而是缓缓道:“葛罗禄恐安西计较前事,确有意结盟,回鹘多经苦难,不想参与争端,更不想与安西为敌”。
周处刚待说话,她却继续道:“几位头人担心若不与结盟,葛罗禄会恼怒发兵,回鹘远路困顿,非其敌手,我虽不愿与安西为敌,也不能置族人不顾,只好暂时拖延,如今正为难,不知周上使何以教我?”。
周处眉头一皱,阿依想借力打力,反客为主……
表明自己是诸部共推的可汗,却只有双河州的人是嫡系,如果其余头人都同意与葛罗禄结盟,自己不能强硬阻止。
葛罗禄怕被安西吞掉,也怕被翻旧账,所以用夷播海换回鹘做帮手。回鹘不敢得罪安西,只想过安稳日子,可是若不答应结盟,葛罗禄便会翻脸,虚弱的回鹘扛不住。
意思就是:回鹘不能为了讨安西欢心不顾自己的性命,安西不同意结盟没问题,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得保护我们的安全,否则我也只能被逼无奈。
周末听懂了她的意思,这个看似温婉的夫人是有些手段的,回鹘夹在安西与葛罗禄中间作为弱势方,她在试图争取主动。
敬佩归敬佩,他也同样要坚持自己的立场,缓缓抬起头,下巴微微扬起,轻笑道:“夫人,你该问一问那些有意结盟的头人,回鹘与葛罗禄结盟就能万事大吉?两部合力就能阻挡我安西兵锋?大帅已经给过回鹘机会,若是执迷不悟,就不怕……”。
顿了下,又笑着道:“就算王师不来,回鹘就能在这里安稳过活?葛罗禄是菩萨心肠吗?”。
看阿依默然不语,周末随意一拱手,“夫人还是与头人们再商量商量,在下等夫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