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沈垣疑惑的眼神,小丁解释道:“垣哥,你还不知道吧?楚瑜少爷前两天和陈总吵架了。
这两天吓得我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每天他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可他从来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吃饱,就拉着我往医院赶。”
沈垣闻言,吃饭的动作一顿,看着自己这份饭,询问道:“要不,我给你匀点?”
小丁疯狂点头,眨眼的功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一只印着“万寿无疆”纹饰的镶金瓷碗推到沈垣面前。
沈垣一言难尽地看了小丁一眼,还是说出了实情:“这只碗是刘医生给小少爷请神婆做法事时留下的,你还是另外换一只吧!”
小丁一惊:“刘医生不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也信鬼神一说?”
沈垣:“小少爷前两天高烧不退,是洪姨建议刘医生找来的神婆给喊好的。”
小丁又把“万寿无疆”碗往沈垣面前推了推。
沈垣瞥了一眼小丁手里的那双筷子,“筷子也是做法事用的。”
小丁:“行吧,不就是做法事用的道具吗?借用一下有什么关系!”
沈垣:“这些是会转移病气的,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丁:“怎么可能!我身体好着呢!快快快,饭菜都要凉了。”
沈垣:“……”
病床前的顾蓝替谢语澈扣好病号服,又悉心地替人盖上被子,遮好腿脚和肚腹,只露出上半身,双手自然地倚在身体两侧。
看着谢语澈微微起伏的胸口,顾蓝不由自主地缓缓将自己的耳朵贴着谢语澈的心脏靠了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在浓得化不开的药味中,他分辨出了一缕独属于谢语澈的恬淡的奶味,“哥,我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石斑鱼,现在连小丁都夸我做得菜越来越好吃了。你快醒来尝尝我的手艺,顺便……顺便夸夸我啊!哥,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要亲你了?”
躺在床上的病人当然不可能发表任何意见。
顾蓝却无赖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
昏迷中的谢语澈依旧陷在沉沉的梦境之中,梦里什么都有,有他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温暖的拥抱,有他养的那只虎皮鹦鹉絮絮叨叨的“啾啾啾”,有他的泰迪湿润的舌尖舔舐脸颊的黏腻……“嘶”,谢语澈的眉心轻蹙,调皮的小狗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甚至还放肆地沿着他的唇形勾勒一圈。
谢语澈疑惑:他家的小狗以前就这么放肆的吗?还是梦里的更接近生命的本真状态?
“爸爸、妈妈!”
谢语澈再次轻轻呼唤着,随即落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带着记忆里淡淡的花香,谢语澈放心地睡熟了……
不多时,“嘭”一声巨响。
谢语澈眼睁睁的看着一辆小汽车被疾驰而来的货车撞飞上天,在空中旋转,坠落在地面的霎那,玻璃碎片闪着冰凉的寒意像锋刃一样割进皮肤,剧烈的撞击带来的钝痛感让他浑身战栗,父亲满脸是血已经在驾驶室失去意识,母亲在撞击来临的一瞬间用身体圈住了他,窒息感,死亡的恐惧将他淹没……
两段记忆是他人生不同阶段的两个分割点,身体和记忆里痛彻心扉的钝挫感迫使谢语澈不得不及早醒来面对现实;然而年幼时光的回忆又仿佛一道神光,带着无尽的诱惑吸引着谢语澈全部的注意力,劝他脱离这沾满了污渍与灰尘的无望的现实,融入那温暖的梦境再也不要回去……
梦里的小狗还在啃咬他的嘴唇,甚至大胆地用舌尖抵开了他的牙关,换气的间隙,小狗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哥,你快点醒来啊!”
接着,似乎有两滴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谢语澈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哥——”
顾蓝的声音如魔音灌耳,谢语澈被小狗大变活人的魔法给生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