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一句话，‘疾’是外来的箭，‘病’是心生的鬼。那么死域未尝不是如此。”

“有趣的一句话。”纳西妲道，“但是我们没有斩断外来之箭的刃，也没有消灭鬼的药。”

是的，所以我们的选择不多啊！

他们在聊“死域”，何尝不是在聊姜逸此刻的状态。

如何战胜一种“病毒”呢，以姜逸的想法，是研究“病毒”，取“病毒”制造“疫苗”，再用自身的“抗性”治愈。

对于“高天之力”和“漆黑之力”，他就是这样尝试的。

足够庞大的微生物基数诞生“抗体”，高天荧光菌落和漆黑扭曲菌落作为“疫苗”。

虽然这两种“疫苗”在体内也相互厮杀，但也有缓和的可能。

这不是一种技术，而是一种治病的“思维”。

还有一种思路，以“网络病毒”来比喻世界树的疾病。

“按照某种说法，‘地脉’会不断吸收这个世界的记忆，‘世界树’中也汇集了世间从古到今的全部情报与智慧。”姜逸发信息道。

“是的！”纳西妲点头，“污染也由此而生。”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玉简网络之中的‘污染’呢？”姜逸眼睛微弯，“这玉简网络没有能阻碍你意识流转的力量，我说，我该如何解决你这一份‘污染’？”

纳西妲似乎愣住了，半天才回话：“将我的‘意识’彻底删去？”

“将你的‘意识’剪切到另外网路，送你返回‘虚空’。”姜逸沉默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答案。

“但我不是可看做‘虚空’的污染了吗？事情并没有解决。”纳西妲道。

“不！已经解决了！”姜逸道，“至少对于玉简网络来说。并且，我还保留了你的意识。”

“……”纳西妲的智慧让她明白了什么，今天的谈话昭示着某种东西，“我的意识来自于我的本体。我可以看做独立在玉简网络和虚空之外的……”

“‘外来之源’！……而你的意识是‘外来之箭’。”姜逸道，“不解决源头，‘箭’还会再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需要的是解析‘箭’，而不是单纯的斩断。”

就如我对体内的高天天罚。

“再保留‘心中的鬼’。回到……之前的‘疫苗’问题。适应、共存、治愈疾病带来的负面作用。”

听完姜逸的话。

纳西妲语气柔软而严肃：“我们……似乎有点分歧。”

姜逸的做法比她思考的危险多了，更重要的是，对方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璃月有术，度世人之疾，世人之病，容纳自身，以救世人。”姜逸目中悠扬高远，“这是符合仙神的美德，我之追求。我有神名，慈悲医者。”

这是他的慈悲心，这是他的医心，在绯木村那成神之始，他就这么做的。

寂灭于心中的火，再次燃烧。

那体内幽冥莲花台也坠灭的灰烬之中，宛如有火光亮起，那是慈悲之韵。

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

这个世界值得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也值得拯救。

缘觉之圣者。

我要解决“死域”，还有“死域”的源头。

不让此世界的人遭遇“我人体世界树”般伤害。

我不是猫，我是被文明浇灌而出，超脱于野兽愚昧和混沌恶性的人，珍惜万物，护世度人的“仙”，希望和奇迹的神明。

崇高的理想，难道不是世间最美好最值得人追求和幻想以及实现之物，有别于芸芸众生的超凡品质？

昔日姜逸，获得正等觉，无上之正智凝聚的“正等善见之根”，可称为“菩提妙叶主”的禅心在“空”和“无”之中跳动，重归于“有”。

虽无无上神力，但带动此刻的眼、耳、鼻、舌、身……意，第六识“意”的解封，“意”就是心，就是精神。

而“意”可成“势”。

大势至。

修行来的力量或许会失去，但“心”不会。

所以“修心”比“修行力量”更重要。

但心灵未尝又不是力量呢。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故事。”因为姜逸在璃月的建设，纳西妲对旁边这个国度的文化和传说，升起更多好奇，而翻阅过对应的知识。

“这样的术法，似乎被人评价为饮鸩止渴的邪法，有悖天理的毒术，以一位至亲的牺牲去换另一位至亲的性命。”

“以超越凡人的手段，逆转生死，换来奇迹，必然付出对等的代价。”

姜逸颔首：“所以，我有神名，希望和奇迹之神。”

神明来支付代价，所以可以换来更大的奇迹。

“……”纳西妲很想用个玉简网络用语。

你这家伙，完全油盐不进是吧！

对方或许会回答，我还是掌管油盐的食神。

总感觉重新认识了一下姜逸。

她对于牺牲，其实并不排斥。或许是和姜逸一样，排斥别人的牺牲吧。因为这样的牺牲，让被拯救者，心有愧疚。

“君子和而不同。我们具有分歧并无妨。”姜逸道，“但我想要告诉你一句话。”

“‘智慧’的本质并不在于掌控一切思维，谋取一切利益，而在于其能够令平凡的生命最终也获得超越桎梏的自由。”

“这句话，来自于你们须弥。”

“我具有慈悲，但我觉得我并不忽视‘智慧’，我渴求让本不平凡的生命也获得超越桎梏的自由，让本该遗憾而去的生命获得生机。智慧可以度人，也可以度己。”

所以啊！

我以“智慧”得“大势至”涅盘归来，以慈悲喜舍四无量心度众生出地狱苦海。

并且度己，让我自己活着。

“我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决心！”纳西妲道，“但你自身对‘智慧’的定义，我要你再次证明给我看！”

“须弥的智慧之神，并不吝啬分享知识。”

“智慧的资粮积聚、深藏。”

“重开‘心识’。”

“想要以一己之力解决影响世界的大麻烦，可不是读了两页书的寄居蟹可以做到的，最起码也得是……统合了不同世界智慧的可能之‘人’。”

姜逸莞尔。

“但神有神的选择，人有人的选择。”

“在如今的须弥，‘知识’是一种被教令院严格管理的资源，‘虚空’具有复杂的规则，会严格审核某种知识谁可以获得。”

纳西妲抱着胸。

“除了一种被教令院禁止流通的东西……”

“相当于一个小号虚空，能储存一定量特定的知识的容器‘罐装知识’。只要将它和虚空终端进行连接，无论是谁都能无条件的、迅速获取其中存储的内容。”

什么移动硬盘。

姜逸压住吐槽心。

“它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让学者们能把从世界树获取的知识存入虚空，理论上，在使用过后就应该立即销毁。但总有人对虚空设计的人生不满，希望用它改变命运，使得部分‘罐装知识’侥幸留存。”

“但如今的‘罐装知识’内容混杂，里面的知识大部分对你价值不大。除非是‘神明知识’。”

纳西妲眉眼弯弯。

“此刻，知识与你分享！”

她的意识从玉简之中脱离，在姜逸恢复了“意”识后，曾经坚固的枣椰壳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允许梦的进入。

“欢迎来到，摩耶之殿！”

她自己何尝不是“虚空终端”内。

绿色的叶子出现在姜逸的眉心。

“净善摄受明论”。

摄受，以教法教导正善之众生，令得利益。

明论，高明之经典。

一部部又一部的大论，在梦中草木气息的大殿之中浮现。

除此外，还有“慧明缘觉智论”。

慧明，智慧光明。智慧破除迷妄，譬如灯火之袪除黑暗。

智论，正智之经典。

读完它，可得“中道实相”，也就是诸法非空非有，亦空亦有，不落二边，圆融无碍的状态。

于空藏中照见诸法实相，究尽三际因缘起灭之机。

这个感觉就像之前连接上世界树。

“第一次和人一起读书呢，那就先复习一下吧！”

凡人难以承受的知识化作了书山学海，比须弥的山更高更广，比须弥旁边的海更辽阔更深，比须弥的深林迷宫还让人头晕迷糊。

姜逸阳神重创，精神虚弱，难以全面感知这知识的海洋，只能摘取这些知识的浪花。

神明的知识是怎么样的呢？

体验过很多次的姜逸，可以这样描述。

知识宛如活物，会跳起来打人，把人打得鼻青脸肿，视野都是通红的，脑袋都是头痛欲裂的。

凡人的大脑烧成浆糊也理解不了这些知识，只有足够坚韧的灵魂，才能一边抵御知识的力量，一边痛苦地学习，艰难的理解。

好在，姜逸曾经早就领悟出了许多类似的道理，如此掌控梦的法则，理解这些知识并不算非常困难。

“善知识者。善解深法空无相无作无生无灭。了达诸法从本以来究竟平等无业无报无因无果性相如如。住于实际，于毕竟空中，炽然建立，为善知识。”

可引导人们安住于菩提心，修习善根。

纳西妲在用自己的办法，帮助姜逸催发“心识”的复苏、壮大、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