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妲，你别学。”姜逸翻个白眼，怎么一个个都不正经。

借助地脉传送，两人很快来到了禅那园。

花坛中，无数的花卉在阳光下，各自晶莹，各自剔透，每一朵都要比晶蝶更加绚丽。三三两两的生论派学者在这植物研究基地里，讨论着森林里新发现的一些蘑菇和花卉。

“太奇怪了，那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了，每一株植物都记在脑海里，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一些没见过的植物呢？并且，路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个年轻人挠头，望着自己画下的新种类植物。

“除了植物，森林里的蕈兽也变得温顺，不袭击巡林员和商队了。”和他交谈的人看着近期的巡林员汇报，“是和死域的消失有关吗？”

这样的议论，出现在禅那园的各处。

姜逸轻巧地越过花坛，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来到了禅那园最高处、占地最大的建筑内，雨林的植物在里面有序生长，一只机械螃蟹正在帮忙浇水。

“卡卡塔……”姜逸对机械螃蟹打个招呼。

“咕噜？！！”卡卡塔记得这只猫，开心晃了晃花洒。

生活在禅那园，他逐渐暴露在其他生论派学者眼下，不过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提纳里带回来的，程序比较厉害的，照顾花园的辅助机械，但没想过这是什么机械生命。

提纳里听到声音，抬起头：“猫先生和机关鸟小姐……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提纳里并不知道猫先生是发明玉简的人，是人之神。

“听说这里是善思之人所蒙许的乐园，我希望在此修行一段时间。”姜逸诚恳道，“可以吗？”

“唔——！只要遵守禅那园书写在公告板上的规范，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禅那园本就和森林的动物共存。不过，猫先生，应该不会吃掉学者的毕业论文吧？”提纳里摸着下巴，审视道。

对于生论派来说，养的植物、动物、蘑菇……都可以是学者精心照料的毕业论文。一旦发生毕业论文被牦牦驮兽或长鬓虎吃掉的惨剧，他们的毕业时间就可能开始无限延长。

“我不需要吃喝，也不会乱逛。”姜逸笑了一下。学生时代，已经是别人的风景了呢。毕业论文，久远的词汇。

“对了，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名叫海芭夏的修行学者。”他问道。

提纳里注视姜逸：“看来你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

“是的！我追寻命运因果之丝而来……”姜逸道，“等一会儿，荧和派蒙也会过来。她们可能会找你问些事。”

“海芭夏在道成林和荧、派蒙相识，当时的她处于修行的‘林居狂语期’，而如今……”提纳里让开一角，姜逸看见了在这花园之中，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边的海芭夏。

“她自称在意识中见到了神明，找到了神明的智慧。”

“这和一般的‘林居狂语期’精神失常的症状不同，应该说是非常特殊，只有她这么一个例子。”

“我得到消息后，急忙从道成林找到海芭夏，并偷偷带她来到禅那园，寻找能让她恢复的方法。”提纳里决定给予姜逸这神秘的“猫”，和荧同样的信任。

纳西妲在姜逸耳边低语：“看来和你说的一样，这位学者真的连接上了新神的意识。”

“这是我如今少数知道的未来了。”姜逸叹气，“再要看到未来，只能以时间力量进行预言了。”

“猫先生、机关鸟小姐，你们是知道什么内幕？”提纳里耳朵敏锐，抛弃那些玄乎的命运、时间、未来这些词语，在猫先生和机关鸟小姐口中，海芭夏是真的连接上了什么神的意识？

姜逸和纳西妲通过话语，而不是通过意识讨论，自然也没有隐瞒提纳里的心思。

救下海芭夏或者任何一个感染了新神意识学者的提纳里，就等于被牵扯进了教令院和愚人众造神计划之中，有必要的知情权。

知道一些事，总比一无所知被袭击了也不明白的好。

至于，和教令院和愚人众的战斗，姜逸和纳西妲并不准备邀请提纳里一起。因为这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等荧和派蒙过来，再让她们告诉你吧！”除了和提纳里、柯莱、拉娜等少数人说过话，姜逸与纳西妲平常都保持猫和鸟的伪装。

一个时辰后。

荧和派蒙到来。

“荧、派蒙，许久未见了。”海芭夏在花园里起身，带着见到老朋友的兴奋，“我来这边后，没什么人愿意跟我讲话，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荧和派蒙已经从姜逸那里知道了事情。

“你……”派蒙当做自己没发现海芭夏的异常，“你已经……迈入修行的‘寂静圆满期’了？”

海芭夏那淡绿的发丝此刻就和这花园中的植物一样富有生机，黑框眼镜下的眼眸闪过得意，她就知道她自己是天才。

“当然！”她叉腰，“我还记得和你们的约定哦！如果我获得了真正的智慧，也许就能帮你们解释曾经在世界树那里看到的东西。”

“咦？你们看上去好像不太兴奋？”

“不不不！”派蒙摆手，“我……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很……很吃惊。”

荧有点怜悯地望着海芭夏。

不过兴奋之中的海芭夏，并没有体会出荧那怜悯的眼神。

“来！来！来！这里……”海芭夏带着两人来到自己休息处，拿出背包里用于冥想的仪式用具和灵酚香。

提纳里、姜逸和纳西妲在树的背后。

“我们还是出去吧！海芭夏准备借助冥想的熏香沟通新神，为了以防意外，我们去护住荧和派蒙的意识。”纳西妲轻声道。

“正有此意，不过……你的意识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我们少掉了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你的意识，那天博士应该认不出暝彩鸟是智慧之神。但我们和散兵的意识接触，散兵会看到我们的。”姜逸不想要纳西妲冒险。

一旦纳西妲的意识被发现，博士有能力对虚空终端进行改造，自然也能“捕获”纳西妲的意识。

纳西妲的意识看上去可遨游万里，甚至去金苹果群岛，但她终究被囚禁在净善宫，虚空终端是被囚禁的纳西妲意识跳跃而出的出口……一旦出口被堵住，意识自然不能脱离。

并且在出口网鱼，捕获意识也很轻松。

姜逸如今希望的是，自己的存在分量足够，能引走博士、散兵的大部分注意力。

想要去接触散兵意识的荧和派蒙，也只是散兵眼中无关紧要的小虾米。

两人这次的谈话在心中进行。

派蒙看海芭夏准备好了仪式，有点紧张。

低头，看见猫和暝彩鸟出来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受伤的姜逸，此刻也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提纳里继续在树后。

海芭夏双手在胸前，做出信徒般的狂热：“现在的我，不仅拥有了智慧，甚至还能帮助你们自行与神明的意识进行连接哦？与神明意识相通的一刻，那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至高体验……”

那一身肩膀金蓝，袖口淡蓝的白色学者长袍，此刻莫名地看起来像是神明祭司的服装。

那是气质的变化，带来的改变。

姜逸蹲在荧的旁边，纳西妲飞在植物的枝头。

纳西妲不探入意识，但姜逸会把感知到的画面，输送给她。

海芭夏伸出了手，向着荧和派蒙：“能跟你们分享这份崇高的喜悦，可真是让人快慰啊！我们可以一起向神明祈祷，问题的答案。”

“握住我的手，我会帮你们建立意识连接的‘通道’。”

荧颔首，和姜逸对视，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手握住了海芭夏的手掌，派蒙也小心翼翼地探出小手。

瞬间，荧的面前。

出现了一幕幕白色和服少年位于不同地方，和不同人相处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中，有稻妻雷神，影。

姜逸的意识顺势飘入。

散兵的过去，从神明之躯上舍弃之物，就在世界树上飘荡，于是，通过冥想勾连世界树，进入特定的信息层，就连接上了这位……神明的意识。

“你们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惆怅的神音，从那过去画面的最后一幕里，从那悬浮在空中，被雷之神力包裹，头顶雷之神环的倾奇者口中传出。

散兵……睁开了那灿烂妖异如紫色星辰的瞳孔。

本只是如天象般存在的沉睡意识，突然波动。

画面扭曲。

化作了一头颅微垂，此刻抬起，从沉睡中醒来的……真实散兵，眼眸是空灵透彻的蓝紫之色。

如天威的神之意识从中倾泻而下。

镜子一般透彻的地面上，恢弘的神体展现着机械之美，金属之美，机体的头颅上面罩并没有关闭，与背后多条管道脐带相连的散兵望了过来。

姜逸的意识瞬间阻挡在了海芭夏、荧和派蒙意识的前方。

“我看到你了！人之神！”

平静，淡漠，双方之间的遥远距离不能阻隔这面对面的相见。

于是。

更漠然，更恐怖，更恢弘的神之意识突破了湛蓝猫瞳的束缚，宛如宇宙的无底深渊，展现了那吞没森罗万象的漆黑，探出那抓取星辰的紫色条状触手。

那漆黑是神的眼眸，是神的瞳孔。

无尽斑斓的孢子，组成了亿万的星河，螺旋的瑰丽星河转动扭曲，在漆黑之中寂灭崩毁，创生复苏。

瞳孔之中，寰宇生灭。

……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也看到你了！”

“你所在的……诞生之地！”

万物众生的意识海洋，在神明意识的碰撞之中，荡起巨大的涟漪，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