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等到夜晚,和另外一个莱依拉一起告别后,离开这教令院学生的宿舍。
相比正常的莱依拉,梦游的莱依拉对离别更加释然。
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不是可以一直持续的美梦啊!莱依拉!
人之神,是多情的浪子,是大爱众生的神明。
命运……与众生交织,但不会在此刻永远停留在单独的个体之上。
净善宫。
森林色的冥想室中央,莲花座上,生命之树构成承载一千个梦的精致树床。
纳西妲低着脸庞,在床上荡着秋千。
“你回来了……”她抬起头,翡翠色的眸中闪过欣喜。
“看你刚才好像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姜逸跃上床榻,自然有藤蔓从高处垂下,化作第二个秋千。
外界的狂风和暴雨,不能打扰这一片净土。
心中对未来的担忧,也在此刻放下。
纳西妲望着冥想室的繁花穹顶。
“前几天,我听说了一个称呼为‘品梦一刻’的活动。”
“在那个活动里,人们会分享自己做过的梦,讨论自己未来想要做的梦……”
“很有趣吧!”
“我自然放下事务,去参加了。”
“毕竟,这样的活动可不是每天都有。”
她轻笑了一下。
“虚空”不再收割梦境,曾经无梦的须弥人再次得享做梦的权利。
大人们兴奋而怀念,对于他们来说,上一次做梦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所以相聚的他们,对梦境有说不完的话题,有数之不尽的好奇。
“做梦经验丰富的荧和派蒙受邀成了‘做梦专家’。”
“人们向她们发问:用什么样的姿势入睡,才能做和昨天相同的梦呢?如果在梦中变成史莱姆,又是什么样的体验?”
“如何知道梦里植物的名字?如何把现实中的物品带到梦里去?梦中遇到了乌鸦,是有什么含义?”
“人们并不在乎答案,探索梦境的乐趣,对梦境的思考,就叫他们格外兴奋了。”她晃动着秋千。
姜逸道:“对于忘记了如何做梦的人来说,就和盲人重新看见光明,孩童重新拿到玩具,大人重新多了一个世界一样。一定是很神奇和满足的体验。”
纳西妲点点头:“就和我走出净善宫,看见现实世界一样。”
姜逸含笑。
曾经,现实不属于掌控梦境的神明,梦境不属于生活在现实的人类。
如今,双方都拥抱向那失去的世界。
纳西妲是能体会那份情感的。
“对了,姜逸,你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呢?荧和派蒙可是被很多问题难住了。”纳西妲侧头,充满好奇地发问。
“用向梦境之神祈祷的姿势入梦,大概能做和昨天同样的梦。我在梦中没有变过史莱姆,但在现实中变过。梦里植物的名字,自己取一个吧!挥挥手,我把现实的物品就带入了梦境。想要知道梦见的不同景象的含义,推荐看我即将推出的全新着作《姜公解梦》。”姜逸默默对周公抱歉,不是抄袭啊!我只是取了相似的书名。
“听上去就像在说,有什么烦恼就全部向人之神倾诉和祈祷,有什么困难就交给人之神就好。”纳西妲笑道,“这样一个万能又偷懒的答案呢。”
“嗯!完全不适合说给众人听。”她摸着下巴,“但《姜公解梦》这本书,听上去很有意思,你有在写吗?”
两人的聊天很是随意。
姜逸给的答案也只是回答纳西妲的问题的,如果真的遇到提问的须弥民众,他自然会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只是现在,实在不想要动脑子而已。
纳西妲自然看出来了。
“在写了,在写了,刚刚写了书名。”姜逸把头撇开。
纳西妲捂嘴浅笑:“写完了,要先给我看看哦!我很期待的……”
“这么重要的书,写个一年,两年,也很正常吧!”姜逸摆烂道。
“嗯!那我就等你一年,两年。”纳西妲毫不犹豫的接上话语。
两人都没提即将到来的“坎”。
“哇!这么快就收获第一个催更的读者了呢。”姜逸挑眉,“为了这么可爱的读者纳西妲,我也会写完的。”
“听上去……不像承诺,倒像情诗。”纳西妲笑的眉眼弯弯。
“……那你一定听错了。”姜逸和纳西妲对视,嘴中哼哼几声。
这东西怎么会像情诗啊!
明明是……陪读者到老的许诺嘛!
嗯!这么肉麻的话,一定能在八重堂和读者的互动中,叫读者爆点摩拉。说起来,我的《百鬼录》都好久没更了。
“我们的话题是不是偏的有点远了,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姜逸忽然反应过来,两人在讨论“品梦一刻”啊。
“哦哦!继续刚才的话题。”纳西妲忍不住摊手,“我到了‘品梦一刻’的现场后,对大家说:来吧,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哦,越有意思的问题越好。”
“可是,话音落下,没有得到有趣的问题,反而像一盆冷水浇到了火焰上,荧和派蒙营造的热闹气氛,直接被我熄灭了。”
“可怕的草神大人来了,大家都犹豫地不敢说话。”
“我就忍不住说,那我走好了!”
姜逸失笑:“你直接现场闹别扭了?”
“啊!那是闹别扭吗?我不过说一个事实而已。”纳西妲叉腰道,“我成为了那让大家扫兴的人,自然该选择主动离开啊!”
“你就说你有没有委屈,不舒服,难过吧!”姜逸直指纳西妲的内心,“不要不承认,这是你获得了人类情感的证明啊!”
“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似乎有点……应该又羞又恼。”纳西妲体会自己细微的情绪,“按照我对人类女孩子的观察,此刻该挥舞起拳头,对说话者进行‘攻击’了。”
“不!你应该先否认,然后跺脚,脸红,摆脸,不和我说话了。直到我安慰你!”姜逸分享着不必要的知识。
“这是其中一种类型的女孩子会有的反应吧!不一定所有女孩子都这样。”纳西妲沉吟了一下。
“如果你让我模仿的话,我可以试试。我经常看派蒙跺脚,这个还是能学会的。但是脸红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脸红?”
“摆脸,嗯!这个也简单。否认,对于我来说,好像也有点困难。”她对扮演这样的角色,感受人类的情感,很有兴趣。
这样的游戏,也只有姜逸会陪她玩。
“这些动作合起来,也是一种闹别扭哦!”姜逸道,“我们似乎又扯开话题了。”
“哼哼!因为和你聊天,思维就像放飞的蝴蝶一样,被风一吹,就随风而去了。”纳西妲手放在胸前,“得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找到刚才的路。”
“‘草神大人是很容易相处的’荧和派蒙这样向大家介绍我,‘没关系,你们都积极一点,不然她真的要走了哦?’”
“大家才开始发问。”
“想要做梦变成史莱姆的男子,改为……想要变成普通的团雀或鱼了。因为经常梦到自己变成各种史莱姆的派蒙,分享了变成魔物后,被冒险家、孩子、动物不断欺负的体验。表示魔物的下场都不太好……”
姜逸猫爪挠头:“这完全是派蒙自己的问题吧!厉害的史莱姆和房子一样大,生活的可快乐了。派蒙就算在梦中变成巨龙,也会被出现的蓝色天使打哭的。”
“噗!蓝色天使,嫣朵拉?”纳西妲道,“最近她好像在看艾尔海森推荐的哲学书。真是勤奋和热爱学习的纯水精灵。”
差点又又跑题了。
纳西妲道:“说回男子,那位男子想要在梦中变成其他生命,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是因为厌倦了日复一日生活中重复和无趣,渴望新鲜感。”
“可寄托于梦境,是不能改变现实的困境的,不是吗?”
“肉体被束缚,妄图精神在梦境中得到解脱。迎来的不过醒来后,越发的空虚和痛苦。”
“可现实的生活成本挤压着他的时间,他无法休息,去寻找新鲜感。”
“他的日子还是得重复。”
“于是,我提议了从改变自己工作的工具开始,比如进行一点小装扮。”
“这是我从其他人的生活中,看见的小小仪式,可以给予人新的生活动力。”
“男子听从我的建议,并且有了更多的想法。”
“他很满意我的答案。”
“我很开心。”
“因为我只是凭借着知道了样本,来给予困惑者答案,而不是真正明白了这行为背后的想法和人类变化的情绪。”
“但成功解惑后,我对这些事有了更多的感悟。”
这是智慧之神的学习方式,一点点品读人类情绪和思维的变化。
姜逸想到莱依拉对自己的喜欢,大概也是打破了过去生活得到的强烈新鲜感。
从繁重的学业外,获得了新的生活动力。
冥想室的玻璃窗带着深绿、浅绿、草绿、翠绿等等绿色,纳西妲望着这偌大的宫殿,和唯一陪伴在宫殿中的生灵,说了好多好多自己在“品梦一刻”中的经历。
人们新奇的想法,众生的爱恨离别。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纳西妲低头,“‘品梦一刻’上发生的意外。”
“我做了一件自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但正确并不意味着美好,它同样可意味着残酷,对自己,对他人。”
“有人利用了‘虚空’的力量,创造了一个‘拥有创造虚幻之人、不复存在之人能力’的梦境。”
“叫失去妻子的丈夫,因为思念而在梦中和妻子相会;叫等待着老师的学生,在梦中和归来的老师聊天;叫再也见不到朋友的女子,在咖啡馆重获友人……太多的思念,太多的遗憾,叫太多的人进入这个梦中。”
“丈夫的妻子因意外过世,白头偕老的承诺化作泡影,年幼孩子没有了母亲。”
“给十岁的学生留下种子、说只要种子发芽开花,就会归来的老师,因为追寻‘深渊’的秘密,而杳无音讯。再也回应不了,长大成人的学生的期盼。”
“‘向着星辰与深渊’,不仅仅是冒险家的口号,还是学者们的理想。”
纳西妲看向姜逸。
“那位老师是生论派的学者,在冒险中,她得到很重要的证据,调查‘深渊’的目的,是替更多的普通人保护他们所在乎的人和事。如果不动身,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决心已下的她抛弃最在乎的人,一去而不返。”
“她在教令院中的档案于一段时间后,再也没有更新。”
“留下的种子,无论学生怎么浇水施肥,都不会开花结果。因为那是用特殊手段培育出的新物种,不会繁衍,不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