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芭比尔上交人口普查的名单。
姜逸扫了一眼，打了个标记，递给嫣朵拉。
这种完全不真实的名单实在没什么细看的价值。
让他们自行上交名单，他看的也就是各个沙漠部族对使团，对人之神，对草神的态度。
也是试探未来的政令，能否在沙漠部族有效通行。
只能说……任重而道远。
这些松散惯了的镀金旅团和桀骜不驯的部族，心中有着对使团的敬畏，但对于建造一个政体来说，远远不够多。
嫣朵拉按照上面的标记对各个部族递交上来的名单进行排列。
标记记的是部族上报的人数，身份和部族真实的人数，身份的偏差。
到时候偏差越小的，自然可得政策倾斜，获得更多资源，以及搬迁到最好的绿洲。
“这沙漠深处，终是缺少了坎蒂丝、阿如村村长这样可以委托重任的人物。”姜逸有点遗憾，这些部族里，他根本选不出足够数量的合格官员，来管理沙漠七个地域。
总不能用“虚空”代替众多官员，治理一段时间，来进行过渡吧！
倒也不是不行。
但沙漠人愿意戴“虚空终端”吗？
目标完成，众人自然准备离开塔尼特部落。
芭别尔听到这个消息，欲言又止。
踌躇良久，获得和利露帕尔和菲莉吉丝交谈的机会。
“尊敬的利露帕尔大人，昨天的约定。”她的愿望自然是成为沙漠的管理者，可今天她抛了半天媚眼，可没得到使团领头者的一瞥。
这让她心中没底，利露帕尔不会根本没有向人之神和使团首领提吧！
不然，该有一些叫她安心的暗示啊。
就算一句夸奖也好，她就能以此向着其他部族谋取利益了。
“知道，知道，已经帮你实现两个了，很快就帮你实现最后一个……”利露帕尔敷衍地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就走了！”
菲莉吉丝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沙漠人，当然，没有形体的她做出的表情和利露帕尔一样，别人完全看不见。
这样的态度，叫芭别尔更加不安。
所谓实现两个，又是哪两个？
“别耽误我们时间。”菲莉吉丝不客气道，“使团已经要出发了。”
芭别尔来不及质疑利露帕尔，看着菲莉吉丝和利露帕尔要走，急忙说出另外一个目的。
“请尊敬的利露帕尔大人，菲莉吉丝大人稍等，使团可是要前往达马山……若是需要在达马山建造人之神陛下的神殿，我们塔尼特部落可以提供人手……”
“还有菲莉吉丝大人，塔尼特部族世代供奉花的女主人陛下，能否获得一个前往永恒绿洲，觐见祭祀花的女主人的机会！”
昨天跳舞后的屈辱，叫她忘记了本准备好要说的这个目的。
她许愿的三个愿望则全部是为了自己。
草木的女主人曾经如此说过，“为人只有三物值得相顾：怀抱月光的泉水、生命的绿色，与不老的容颜……”
所以她的愿望是受到利露帕尔的庇佑，成为管理者，并且容貌不老。
对此，利露帕尔的解读是，你要我庇佑你的死亡不被人打扰，在梦中成为沙漠的管理者，趁现在还不算老早点死掉，免得脸上出现皱纹了。
这就和对希琳说的得享“甜蜜”未来一样。
文字的游戏利露帕尔很擅长。
她敢如此做，自然是芭别尔做的事情，足够仁慈的主人判她死刑了。
“不必了，人之神陛下建造神殿不需要奴仆……”菲莉吉丝转身，“还有我守护的是永恒绿洲，而永恒绿洲如今就在这里，沉眠在永恒绿洲的花的女主人，自然是在……不被打扰的世界。”
“你们要祭祀，就在部落里祭祀吧！”
芭别尔看着利露帕尔和菲莉吉丝离开，皱眉思索两人的话语。
菲莉吉丝大人的意思，永恒绿洲就是这片人之神陛下创造的沙漠绿洲，她已经不是达马山内“永恒绿洲”的守护者，而是整个沙漠绿洲的守护者。
花的女主人……是被人之神陛下带走了吗？
达马山内的“永恒绿洲”已经空了？
实现的两个愿望，难道是庇佑和不老的容颜……
她忍不住回去照了照镜子。
没发现自己变年轻了，也没发现自己变老了。
只能抓着昂贵的化妆品暗自皱眉。
……
“主人……要看芭别尔的舞蹈吗？衣服很少的那种哦！”回到使团的利露帕尔低声献媚。
原初梦境一切都是主人的演化，能演化出宙斯那样的神，自然是代表主人心中是有享受欢愉的那一面的。
所以，她大胆试探。
只要主人想，她就可以把昨夜的记忆给主人。
利露帕尔没有嘴巴，用的自然是传音。
“不过白骨罢了。”姜逸平淡回应。
叫利露帕尔琢磨不透，主人到底想不想看。
但也没有生气，没有拒绝诶。
“诶？我们就这么走了吗？”走了一半路，派蒙想起什么，“那些被劫掠在塔尼特部族的孩子怎么办？我们是要救的吧！”
荧也看向姜逸。
比起焦急疑惑的派蒙，她倒相信姜逸自有安排。
“这不是单纯一个部落的现象，而是沙漠大部分部落的现象，既然要救，自然是全部都要救，只不过用另外一种方式罢了。”
“而派蒙你不必担心，无论何种方式，这些孩子都不会受到伤害。”
姜逸回答。
救当然简单，那孩子们已经被各个部族影响的思维呢。
救下人的躯体，还得救下人的心灵啊！
不然，救也白救。
“至于芭别尔的野心……”他看了眼利露帕尔。
利露帕尔回答：“无根的部族随着流动的沙丘永远继续着生死的循环，怀有过大野心之人总会消失在沙漠中，无声无息，正如几滴苦涩的泪水融入无边无垠的大洋那般。”
“听听吧！”
“他们是这么赞美人之神陛下的伟业。”
“如见‘永恒的绿洲’降临，带来无穷的未来，肥沃的田野，新兴的机会……以后的孩子们……不需要向雨林的城乞食维生，不需要学习杀戮的技巧，不需要依赖一个强人，就能过上有尊严的日子……”
“虽然里面的几段话不正确。”
“但我们会满足他们拥有‘新兴的机会’，‘过上有尊严的日子’的梦想。”
“泪尽的盐漠未令凡人的脚步停滞，‘永恒绿洲’的永恒谎言亦未曾令部族停止探寻。而当‘极乐世界’降临，众人所见的‘永恒绿洲’是属于全部沙漠人的。而不是属于一个‘王’。”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落在姜逸前方。
是伐难和应达。
众人已经回到比丘们的扎营地了。
“诶！老爹居然不来迎接我吗？”来到扎营地，没看见哲伯莱勒的婕德忍不住叉腰。她可是第一次和老爹分开这么久，怎么也该来个拥抱吧。
不过，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想看拥抱还是算了，至少……老爹得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嘛！
等了两分钟，还是没见到老爹。
她不由地在扎营地寻找和打听。
“今早，我亦没有见到哲伯莱勒师兄，你可以向昨夜巡逻的几位师兄打听，有没有见到他……”一位比丘双手合十，回应婕德。
在这里没有部落部族之分，只有师兄弟之分，所有共同念经、修行、学习、劳作，以守护绿洲，利益众生为理想。
清晨的早课，除了巡逻和做饭的师兄外，其他人都会聚在一起。
哲伯莱勒作为最先跟随在世尊身边的人，所有人再熟悉不过。
“谢谢！”婕德告别比丘，向着营地边缘找去。
倒不用去麻烦那些巡逻的师兄了，她踮脚看见了远方一个熟悉的人走来，身上背着超过十八把的武器，向着孔雀屏障一般散开，手里还提着一堆。
“……”婕德看着哲伯莱勒走到她的面前。
哲伯莱勒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的，像是掉到了水里的鸭子。
金色的朝阳散在他的身上，每一滴水珠都好像在散着光。
沉默。
双方沉默地对视着。
哲伯莱勒丢下手中的武器，又把后背上的解开，也全部丢在地上。
“婕德……”他此刻庆幸，不变形体让他身上新添的伤口愈合，看起来没有那种重伤的狼狈凄惨。
鲜血可以洗去，只是身上衣服的破洞，就不这么好隐瞒了。
“早上好，哲伯莱勒。”派蒙和荧恰到好处的出现。
“咦！你这些武器是怎么回事？挖到塔尼特部族的武器库了吗？”派蒙吃惊地开了个玩笑。
“姜逸找你们一起去商量事情，比丘们大概要在达马山安定下来了。”
荧颔首。
僧人们的旅途们将在达马山终止，也将在达马山重新启程。
比丘、罗汉、药叉，沙漠的每一缕风，每一粒沙，每一根草木皆为姜逸在人间的代行。
“婕德，你想要知道什么，等这会议结束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哲伯莱勒诚恳认错。
“……”婕德嗅着哲伯莱勒身上浓郁不散，无法消去的血腥味。
点了点头。
会议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就结束。
众人再次启程，绕过塔尼特部落向着西侧而行，前往神弃殿阁，居尔城的遗址。
“这件事关于你的母亲，还有我的过去……”赶路途中，哲伯莱勒坦白着一切，“我曾是镀金旅团‘图特摩斯’核心的一员，图特摩斯因探寻赤王遗产而成立。寻找到‘黄金的梦乡’和‘永恒绿洲’，是图特摩斯愿景。”
“不过后来，我背叛了他，背叛了图特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