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盯着珐露珊。

好像……自信有点膨胀啊！珐露珊女士。

到我面前倚老卖老，信不信我把你撞倒了，都不需要赔钱？而是你需要赔偿我这位岁月比你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老头。

“珐露珊小姐，也是来买内衣的吗？”他毫不尴尬地说出女士贴身之物的名字。

妮露脸一红。

这……这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还是得注意避讳一些词语的哦。

姜逸先生。

因为这样听起来，就像你在给我买内衣一样。

“叫……前辈！”珐露珊此刻气势十足，“心的苍老才是真正的苍老啊！年轻人！你以为我会和小女生一样，听到内衣两个字就脸红不知所措吗？”

“倒是你，需要前辈我帮忙吗？”

“可以代替你陪着这位……妮露小姐进去哦！”

她是见过这位在大巴扎起舞的女孩的。

“啊！前辈你误会了！”妮露摆手，“实际上，我们来了好大一群人，正在里面试衣服呢，只是我怕姜逸一个人在这里有点闷，所以站在这里和他聊天。”

嗯！姜逸没有沦为悲惨地坐在店铺前椅子上玩玉简的男孩，全靠善解人意的妮露。还有自己……女孩子朋友足够多的广阔人脉。姜逸看着热心的珐露珊。

你应该不是来找我要项目奖金的吧？

以时间之屋的时间算加班费什么的，把几座山的摩拉填进去都不够，但一个完美的实验室本身，就足够弥补应该给学者的众多待遇了。

就算有项目奖金，也是按照现实的政策评估的。

后方莺莺燕燕一群人走了出来，顺手把包装的非常严实的购物袋，交给姜逸。

珐露珊瞪大眼睛。

这些日子，你在现实里到底多努力啊！姜逸阁下，你身边的女孩子数量是不是膨胀的太快了。

如此“张扬”的一幕，瞬间让姜逸被周围的目光围攻。

然后，大家看着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的姜逸，瞬间不感兴趣了。

不过是……舔狗罢了。

女孩子们叫来的拿购物袋的工具人。

那熊熊燃烧的嫉妒之心，叫姜逸有种仙帝回归都市，被人看轻的奇妙感觉。

要是自己撕裂伪装……大家会不会来一句“恭迎龙王……啊不对！是上帝归来。”

恭迎龙王这种事，还是适合阿佩普，若陀，特瓦林他们。

众所周知，无缘者见真仙不相识，而有缘者是可以认出人之神的。

“爸爸妈妈，你们等一下。”一个双马尾麻花辫的棕发小女孩从隔壁隔壁的童装店里走出，奔跑如风，来到姜逸的面前。

“请问……您是……人之神大人吗？”她的声音变得小声，不叫周围人听见。

“……”姜逸看看购物袋上，那女士内衣店的标志图案，沉默了一下，“我可以不是！”

有种形象正在崩塌的感觉。

“居然有人能认识到姜逸阁下的存在……”坎蒂丝挑眉，在场的大家都知道姜逸修改着他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来防止大家为了见人之神而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逛街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位除了她们这些人外，认出人之神身份的人。

这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派蒙也摸着下巴：“看起来普普通通啊！”

“也没有神之眼……”荧观察了一下补充道。

“也没有……精灵耳朵。”迪娜泽黛想了一会儿，凑热闹地说道。

人之神“喜欢什么”，早就被大家扒了好多遍了。

“也没有猫尾巴……”夏洛蒂眨眼睛。人之神是喜欢猫猫的吧？

“咳咳！你们正常点……不要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也是什么怪阿姨了！”迪希雅无语扶额，这都几次了。这种事情，只要人之神一个人被认为是怪叔叔或者怪哥哥就够了吧。

“不像是出现在舞台剧上女主角……”妮露微笑低语，然后，急忙摇摇头。

我在想什么呢？一不小心就跟着大家一起揣测起来了呢？

都说不清在埋汰姜逸，还是在“伤害”这位小孩子了。

“……我觉得是‘童心’和‘崇拜’……”宵宫思考了一会儿，轻笑道，“于是，让这位小女孩见到了梦想中想要求见的神明。”

“一位身上挂满了女士内衣的服装之神？”坎蒂丝一本正经的笑话，叫所有人全部转身憋笑。

哎呀！对方来的太巧了。

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可见到把购物袋收起来，双手空空如也的正常神明。

不过，人之神在大家眼中的形象本就和自由之神一样随意啦。

做出什么正经事和不正经事，都不奇怪。

“那就是……是咯？”小女孩眼中透着欣喜。

“神明大人，您可以为我停留一分钟，不，三分钟，听听我的故事吗？只要一会儿就好！”

“不会打扰你约会的。”

“……”姜逸表情一滞，“其实你可以不用加后面一句。”

“不过……”

“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故事……”他收起身上的众多购物袋，弯下腰来，露出温柔的笑意，“‘艾文’……对吗？”

“谢谢！”艾文点头，“那个梦，果然是神明大人……”

艾文，一个须弥城最最普通的孩子。

甚至有着比普通孩子，更加“悲惨”……不！比起之前很多被魔鳞病折磨的孩子，她是较为幸运的，所以就称呼为“不幸”好了。

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女孩如此说道。

她从小就很有运动天赋，特别喜欢跑和跳。

风从耳边吹过，呼呼作响，街道和森林的景色在眼中倒退，就算是从石头上起跳的青蛙，也没有她跳得高。

她的双腿就像是森林里的弹弹菇，跑起来仿佛可以追到长鬓虎。

她告诉爸爸妈妈，“长大后，要成为伟大的冒险家。”

可是命运给小女孩开了个玩笑。

她生了病，两条腿都没有了力气，找了很多医生治疗，都无法治好。

并且病得越来越厉害。

一辈子，都可能站不起来了。

小女孩坐上了轮椅。

每天只有被爸爸妈妈推着，才能到达之前轻易到达的地方。

世界明明非常明亮，但她感觉光线却正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包括自己的记忆。

坐久了，曾经感觉美好的，开心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她开始遗忘很多很多的事情。

就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自己“喜欢”跑步和跳吗？

她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她眼前的世界只有那么一点，若是没有人帮忙推着轮椅，一切都是重复的，苍白的，不动的。

她可看见和触碰的世界，只有指尖的一点。

非常非常小的一点。

其他的……更广阔的世界，更丰富的色彩，都不属于她。

“直到……”艾文看着面前的神明，“我听见了奇迹的声音，看见了散遍世界的恩赐。”

“身患魔鳞病的孩子被治好了，沙漠化作了绿洲，无辜的牺牲者从幽冥归来……我听到了爸爸妈妈带着希望的说……”

“艾文，你知道人之神吗？全能又全权，全知又全圣，有着无尽慈悲和温柔的神明。”

“自强者可以得到回报，善良者可以得到回响。”

“他赐予盲人双眼重见光明，赐予聋者声音重听世界的声响，赐予救火的英雄身躯的康复，重获那健康的肌肤……”

“我带你去森林，去见森林王的眷属，我带你去坐浮生飞舟，去看看那广袤的奇迹绿洲……”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文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也不是可以联系上顶级生论派学者和医生为他们制定康复计划，得到贵人帮衬的居民。

而且，治疗他们的医生其实说过，艾文的病不仅仅是生理，还有心理。

她觉得双腿永远没办法恢复，一直以来的梦都破灭了，这一份心结加重着生理上的疾病，并且带来更多的心理并发病。

艾文去森林见了蕈兽，见到了森林王的侍者长鬓虎，见到了森林王的菌人祭司……她坐上了浮生飞舟，那是一个比坐在轮椅上，可以看见的更加广阔的世界。

可是……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带上向往和悲伤。

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她突然间想起了父母送给她的玉简里的一句句子。

她坐在飞舟上第一次大声的哭泣。

比起以前，她的生活中多出了非常多的光点，父亲母亲经常有一个人不在，只有一个人陪伴他，听人说是去做志愿者。

她有时开始沉迷玉简之中的文字和世界，但看见大家奔跑的身影时，总是触雷般的心伤。

世界上，也有太多和她一样的人。

有人幸运的痊愈，有人痛苦的活着，她不知道奇迹什么时候降临。

可那菌人祭司说，奇迹并非等待……也并非虔诚狂热的祈祷……就可获得。

神明的普度并非治愈全世界，而是叫人自度自觉……而他会出现在自觉者的身边。慈悲并非溺爱，而是呵护和培养，就如父母偶尔会看着蹒跚学步的孩子跌倒，鼓励着让他自己站起。

很多时候，生病其实应该找医生。

祭司的话温柔又残酷，甚至有一段时间艾文觉得神明其实是冷漠的，他拥有着让整个世界没有伤痛、没有悲伤的力量，却吝啬着光辉。

她就如那跌倒的孩子，看着不帮扶的父母而哇哇大哭，满是委屈。

正确的认识神明，和神明的奇迹，应该是每一个被神明宠爱的孩子，应该学会的。

就如智慧之神让学者重新认识“虚空”，认识“神明的力量”，绝非是人类为之依赖，从而放弃思考和成长的东西。

痛苦是苦难，苦难不值得歌颂，但“成长为一个大人”总需要拥有战胜“苦难”的意志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