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殷鹤成走了,但是顾舒窈没有身份证件,洋楼外又有人看守着,她照样不自由。
殷鹤成走的那天晚上,顾舒窈久久没有入眠,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了很久的神。
顾舒窈尝试过和殷鹤成沟通,可每次都徒劳无功,她知道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等他从林北回来,估计就要准备婚事了。
一旦成婚,殷鹤成与她之前那些口头上的约定便通通不作数。她现在对他也没有那么反感,但要直接到结婚生子那一步,还是无法接受。
顾舒窈总觉得殷鹤成这回去林北就像老天给她的机会,她必须抓住机会再试一试。
首先,她需要一张新的身份证件。
然而,怎么才能找到人重新去帮她办一张呢?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当初何宗文正好是有朋友在,才能帮助他,而何宗文现在自身难保,她自己并没有什么人脉。
顾舒窈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百年之后街头的那种小广告,如果真的办不了,假证能不能办呢?
假证虽然会被查出来,但或许也能蒙混一阵子,至少为她逃跑多争取些时间,毕竟民国时期的防伪技术并没有那么发达。
只是,这种旁门左道,又去哪儿找呢?
顾舒窈仔细想了想,她认识的人中有能力帮她且愿意帮她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布鲁斯。
布鲁斯连军火、西药都敢经手,自然有他自己的门路。
但是这一次,她绝不能再牵连任何人了,必须足够谨慎才行。
顾舒窈知道布鲁斯公司的地址,但如何才能摆脱身后的侍从官?
想着想着,顾舒窈便觉得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思绪陷入泥淖一般到梦境中,越陷越沉。
那天晚上,顾舒窈做了一场噩梦,她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只记得梦境中是硝烟、战火,到处都是人负伤、流血。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是因为殷鹤成吗?
顾舒窈披了衣服起身,看到窗上凝了一层水雾,觉得有些闷,便将窗户打开一小截透气。她的房间正好对着楼下的街道,一打开窗,就瞧见楼下街道上背对着她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的身边还跟了几个侍从,穿的是盛军陆军的戎装。
顾舒窈已经对他们盛军的军装十分熟悉了,既然那个人出行能带这么些侍从,而且他的身形有军人的挺拔,想必也是位军官。顾舒窈一想到这,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只见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任子延,顾舒窈没忍住皱了下眉。
他来这里做什么?
正出着神,隔壁洋楼外的勾花铁门轻轻一响,孔熙走了出来,任子延听见声响立即迎了上去。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与任子延关系一向不错,但顾舒窈和任子延接触并不多,而且她还对他有些防备,因为她记得任子延在殷公馆的酒会上请她跳过两支舞,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去试探过她。
不过令顾舒窈觉得更奇怪的是:任子延与孔熙是怎么认识的?
孔熙捧着书正准备去燕北女大上课,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任子延,而且发现这个人正在对着她笑。
孔熙只是觉得他眼熟,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任子延也在打量孔熙,她穿了一件白色大衣,大衣里是一身墨绿色的旗袍。而她的颈上还戴了一条雅致的珍珠项链。
可任子延瞧见了稍稍有些失望,还是她当初穿的那身学生装更惊艳些。
任子延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追了上去,“孔小姐,好久不见。”
孔熙转过身,“先生,你认得我?”
“前阵子在帅府,你忘了?”任子延朝孔熙笑了笑。
帅府?孔熙仔仔细细想了一番,突然抬眸一笑,“是你!”
见美人笑了,任子延有些得意忘形,眉飞色舞道:“我记得你上次穿的还是那种月牙白的学生装,你穿那个更好看些。”
孔熙的笑容不过一瞬,便沉了下去。她早就听她的同学说起过,那些军官将领都不太会尊重人。
任子延自然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仍是没皮没脸的,“孔小姐,真是好缘分,又在这法租界碰着了孔小姐。”说着,他又问:“孔小姐是去上学么?”
孔熙对任子延殷勤的态度有些反感,勉强笑了笑,没有将那份反感太表露出来,“我快迟到了,还麻烦先生您让一让。”
任子延是风月场上的惯家子,总是涎皮赖脸的,他哪肯善罢甘休,又上前走了两步,正好挡住孔熙的去路,“我车就在旁边,我正好要往燕北女大那去,孔小姐介意我顺路送你么?”
任子延虽然挡了孔熙,却也只是稍稍往她那走了一步,并没有动手动脚,还算收敛。
可孔熙已经不高兴了,他怎么知道她是燕北女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