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书尧说要一起去，何宗文心下微微一颤，不过也没有拒绝，只说：“我约了殷鹤成晚上七点半去一家西餐厅，但是他的侍从官说他今晚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已经是黄昏了，恰逢晚霞格外绚烂，红与紫交织在一起，霞光满天。

何宗文预定的那家西餐厅在全盛州数一数二，就在法租界旁边，离药厂并不是很远。

顾书尧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自鸣钟，与何宗文道：“要不我们先去餐厅等殷鹤成吧。他如果没来，我们自己吃点东西，然后回去，也算是尽了我们的心意了。恒逸，你觉得怎么样？”

她这样说，何宗文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不远，他们是徒步过去的。走在路上，顾书尧抬头去看天边的晚霞，倒是与盛州城的建筑相映成趣。她忽然在想，她下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何宗文订的包厢在二楼，有落地窗，能在窗边俯瞰街上人来人往。顾书尧坐在窗边，何宗文坐在她身边。

他们到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侍者过来上刀叉和水，询问是否要点些什么。

顾书尧看了眼手表，抬起头微笑着回绝，“等下再点，我们还在等人。”

顾书尧那天穿的是一身蓝色碎花的修身连衣裙，卷发从一侧搭在肩上。侍者见她的穿着谈吐便知她是付得起这个价钱的人，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礼貌地回了一声，“好的，小姐。”

何宗文回头又补充道：“你七点半左右再过来吧。”

顾书尧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何宗文却在看着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多此一举。

不知怎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很快便到了七点半。

侍者过来替他们续水，同时也带来了菜单。

何宗文接过菜单递给顾书尧，试探着问：“书尧，你想吃些什么？”他其实从前是个很耐心的人，可今天却让他觉得有些慌忙。

他自然记得上次书尧与他说过的话，却也抱了一丝侥幸。他不会去提起，只要书尧不提，他便当作没发生过。

顾书尧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那个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顾书尧意兴阑珊地扫了一眼菜单，没怎么看，直接对侍者道：“我要一份七分熟的黑椒牛排，还要一瓶红酒。”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失礼，转过头连忙去问何宗文，“恒逸，你想要什么？”

顾书尧话音刚落，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她听见军靴踏地的声音，她往门口的方向望去，一个穿戎装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位侍从官。

几天不见，他稍微瘦了些，不过除了眉骨便有一道结痂的伤痕，倒没看出来哪里还受了什么伤，史密斯医生似乎没有骗她。

何宗文和顾书尧一起站起来，殷鹤成应该也没有想到顾书尧会在，见到她稍微皱了下眉，却很快恢复如常，脸上多了些他交际时的笑意。

顾书尧随何宗文站起来，何宗文极其自然地扶了一下她的肩，然后邀请殷鹤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就座。

殷鹤成走过来入座，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微微有些僵，语气上倒有些歉意，“我可能待不了太久，过会还有些事要处理。”

何宗文与他客套：“殷帅愿意过来便是赏光了。”

他们两此刻的样子，倒完全不像一个月前才打过一架。

殷鹤成只笑了下，解下大衣替给侍从官，然后低声交代了一句，那几个侍从官便退到外面去了。

顾书尧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街道上已经有他的人把守，不过也不奇怪，他出行向来是这样的排场。

这顿饭是何宗文做东，他让殷鹤成点菜，殷鹤成也没怎么推辞，接过去随意点了几样。他目不斜视，视线全在菜单上，然后又替给他们：“你们还要点些什么吗？”。

何宗文拿给顾书尧，可殷鹤成将她想点的菜已经点完了。

她看了一眼，将菜单还给何宗文，“我都可以，你看你还要加些什么。”

顾书尧抬起头来的那一瞬，发现殷鹤成正在看她，却也是那个瞬间，殷鹤成已经将视线收回了，转过头去与何宗文说话。

他今天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在乾都的时候，或者说要更客气些。他在外交际时总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可她说不上来的难受。

顾书尧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问他：“上次遇袭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