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看,才发现殷鹤成正在客厅,正在端详她的那幅肖像画。
见殷鹤成入了神,顾书尧悄悄走到他身后,问他:“怎么样,像不像我?”
殷鹤成的肩稍微颤了一下,转过身来看了顾书尧一眼,过了一会才说:“好看,很像你。”
顾书尧见殷鹤成的神色有些反常,多问了一句,“雁亭,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微微笑了一下,突然问顾书尧,“这幅画是从哪来的?”
顾书尧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如实告诉他,“这是鹤闻的美术老师给我画的。”
“鹤闻的美术老师?”
“不是之前的那一位,他去他外婆家之后,又新找了一位美术老师,刚从英国回来的,人家还不要他的钱,只可惜那位老师马上又要回英国了。”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道。
“你到底怎么了?”顾书尧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殷鹤成今天为什么会对一位美术老师这么感兴趣。
殷鹤成又抬起头去看那幅画,顾书尧则凝神看着殷鹤成。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殷鹤成的眉眼居然和梁霁月有那么些像,怪不得当她第一次看到梁霁月的时候,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并不是因为六姨太。
顾书尧也想起梁霁月曾说过,她之前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很小的时候分开了,而她自己也是盛州人,难道?
顾书尧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等顾书尧回过神来,殷鹤成转过身走了。他和顾书尧一同走入餐厅,谁都没有说话。
窗外下着小雨,雨线刮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殷鹤成坐在顾书尧对面的椅子上低头吃吐司,顾书尧没有什么胃口,时不时抬头打量殷鹤成。她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雁亭,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关于你母亲的一些事情。”她知道她的这位婆婆并没有过世,只是从来都没有人提起。
顾书尧与话音未落,殷鹤成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冷峻盯着顾书尧。
顾书尧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发冷,殷鹤成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浅浅呼出一口气,用缓和的语气问顾书尧:“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顾书尧没有再追问,只拉开话题道:“你的生日不就是这个月了吗?孩子的生日总是母亲的受难日,就这么想起来了。”
殷鹤成“嗯”了一声,却说:“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
顾书尧没想到殷鹤成是这个反应,皱了下眉。
许是顾书尧刚刚提到他过生日,殷鹤成道:“月底就是我的生日了,按惯例每年都会在帅府庆生,那天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终于说了,顾书尧知道早晚有一天,殷鹤成都会让她回去的。
顾书尧只笑了一下,埋头吃面,并没有答复他。她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她心里觉得害怕,害怕一旦回去了,又会回归从前的生活。
殷鹤成已经吃完了,起身披上衣架上的大衣,准备出门。他从前出门前一样,折回来走到顾书尧跟前来,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顾书尧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头来,叫住了他,“雁亭,我刚刚想了一下,我还是不打算现在就回帅府。”
“为什么?”他只问了他三个字,语气里辩不出来什么情绪。
顾书尧很冷静:“没有为什么?我答应你住在我这里,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跟你回去。”这间公寓是他们彼此的避难所,在这里可以不去面对孩子、长辈、世俗,可一旦从这里出去,仅存的一点的空间也会轰然崩塌。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争执,他们彼此都学会了克制。
殷鹤成的脸色稍微沉了沉,却刻意放缓了语气道:“书尧,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回去吗?你是我的妻子。何况,慈幼院我们也去过了。”
顾书尧的情绪反倒激动了些起来,“是,你带我去慈幼院那天,我真的很感动。只是,你和我能接受去领养,老夫人能接受吗?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奶奶和五姨太还和从前一样逼着你娶姨太太。雁亭,我无法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一想到就觉得和噩梦一样。那样的日子我一分钟一秒钟都捱不过。”她说着转过脸去。
殷鹤成叹了一口气,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顾书尧的后背,安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她垂着头不说话,像是一株被雨水淋湿的芦苇,他看着心疼,连忙搂住她的肩,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公寓外,殷鹤成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殷鹤成刚一下楼,黄维忠便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殷鹤成走过来,低声吩咐道:“黄维忠,你替我派人去查一个人,今天就要结果。”
殷鹤成要的这么急,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黄维忠不敢疏忽,连忙答道,“是,少帅。”
殷鹤成走后,顾书尧一个人看着那张画像出了许久的神。
殷鹤成的态度越是反常,越说明梁霁月的身份越不简单,或许她的猜测是对的。既然殷鹤成什么都不肯说,或许能从梁霁月那里问出些什么来。更何况,顾书尧回忆起她和梁霁月之前的谈话,梁霁月似乎有意跟她提起家庭。顾书尧能感觉得到,梁霁月其实是有话想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