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眉哪能允许他这么避左右而言他,说:“你的太极好友,不是还打算把他儿子介绍给我认识。那以纪兴国同志您的眼光来看,这位年轻人应该是年轻有为,彬彬有礼,十分出众的咯?”
纪兴国横了纪挽眉一眼,音量提高了些:“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同意你们认识了,那是人家一厢情愿,我可从没答应过!”
“再说了,你爸我是那样的人嘛,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我的掌上明珠?”
那您前两天在人跟前那么炫耀你女儿,是几个意思?
纪挽眉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双手一抄,道:“哦,我还以为老爸您就喜欢那种表面虚伪斯文,实际上欺软怕硬,虚荣爱富,自以为是,且还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就跟杨志平那种一样的货色。”
纪兴国都给气笑了:“你这小丫头,才跟人家打一个照面,你就得出这么多结论?”
纪挽眉一本正经数道:“那个人下午一进门,看到院子边上的被单被风吹掉在地上,他丝毫没有帮忙捡起来的意思。明明就是一个顺手的事儿,而且看到您的时候,他以为您是这农庄的本地老板,嫌弃您身份不配,连个招呼都没有跟您打。这是不是说明,他虚伪斯文,嫌贫爱富。”
纪兴国听得很认真,示意纪挽眉继续说。
纪挽眉又道:“可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发现您并不是农庄的人,而是跟他们一样从外地来的游客,他的态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对您言辞间多有溜须奉迎,您不是没有感觉到吧?还是纪厂长您平时听惯了别人拍您的马屁,听多了就听不出来了?”
“又胡说,我是从来不许下面人溜须拍马的。”纪兴国正色道。
纪挽眉道:“那行,我再说一点,当那个农庄老板不小心把汤洒在了他身上时,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普通人的?那态度,高高在上,倨傲嚣张,还一个劲儿的炫耀他那衣服多么名贵。结果他妈让他回去把衣服脱下来,拿给给她洗。您想想,都一个快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还让自己老妈子给自己洗衣服?这这件事不是说明这种人欺软怕硬,好吃懒做,是什么?”
“再加另外一点,您难道没发现,他整晚吃饭的时候,都在直勾勾的盯着您女儿看,简直就是不怀好意,贪婪好色。”
纪兴国的脸色沉了下去。
是的,他就是因为今晚那个年轻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女儿,而大感不悦。
纪挽眉上楼后,他脸饭都没吃饭,就撂了筷子。
现在被女儿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这些细微的很难注意到的小细节,确确实实就能说明一个人的潜在毛病。
纪兴国道:“我知道了,这次都怪爸爸,识人不清。你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儿,别跟这一家人搅和。”
纪挽眉见总算说道重点了,道:“您还知道您识人不清啊?您对一家陌生人尚且能有这般热情,为什么就不能对雷霆军好一点呢?”
纪挽眉说:“您看看,我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尚且能将他的不良德行分析得条条不拉。难道您觉得,我若是觉得雷霆军不好,或者是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我能容许他接近我吗?”
“所以您要相信女儿自己的眼光。我今天就用这件事向您证明,我是有看男人的眼光的。”纪挽眉深吸一口气,瞥一眼她爸,“反倒是您,容易听信谗言,不辨是非,自己以诚待人,就以为别人跟您说几句好话,他就是个好人了?父亲,您年纪比我大,经历的事情比我多,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看一个人好不好,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好话,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实际的事情。”
纪兴国活了几大十岁,今天竟然被自己女儿给上了一课,给教育了一顿。
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半晌。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头一次觉得,女儿是真的成熟了,懂事了。
她有了自己认知世界的能力,也有了自己应对外界一切的判断力,她好像,已经真的不需要他这个老父亲的羽翼呵护了。
纪兴国一时间有点伤感,也有点心头酸涩。
护在手心里二十年的女儿,终究是要离开她,去奔向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了。
半晌,他在心底长长叹一口气,掩唇咳嗽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湿意,转过身去道:“罢了罢了,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跟你妈妈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爸爸再说什么也没用的。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雷霆军,等你毕业后,若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爸爸也不反对了。”
纪挽眉终于笑了,走上前,一把抱住她爸:“爸,你真好。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愿意看女儿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