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出事的时候，路鬃路尾正带着几个太监处置孟贵妃的尸体。

尸体从房梁上解了下来，用被子裹了扛回孟贵妃寝宫，放在床上，由宫女们净体更衣，而后太监们再将尸体抬到宫院角落的冰窖内。

路鬃仔细看着太监们做完这些，直到冰窖入口封上的那一刻，才长舒了一口气。

路尾在此过程中一言不发，只跟在路鬃身后，像是有什么委屈一般。

路鬃打发几个侍卫太监轮班守着冰窖，而后带路尾出了徳香宫，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可记得咱们入宫之前叫什么？”

路尾眼神茫然道：“记得。”

路鬃又问道：“你可记得咱们是怎么入的宫？”

路尾的思绪回到当年。

路鬃、路尾本名路均、路恺，原是京城郊外孤儿，每日靠着讨饭和偷窃果腹。

太平十年，路均九岁，路恺七岁，二人正在城门外闲逛，看看来往客商有没有问人问路的，赚两个油饼吃吃。

快到午时没有开张，肚子饿的呱呱叫，就在这时城门口一阵喧哗，接着城门官兵便将附近百姓赶去一旁，让出道路。

兄弟二人知道有大人物出城，便挤在前面看热闹。

只见城门洞中出来一队人马，领头是一太监，五十多岁，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两个年轻太监，在后面是十几名带甲武士，人数不多却是浩浩荡荡，当真派头十足。

旁边老乞丐说：“这是太子府的管事太监马公公，以前跟我一样，是个孤儿，吃了上顿没下顿，日日被人欺负，后来他狠心自己割了，然后跑去宫里做了太监，后来大云朝建立，马公公立了大功，被派来太子府上当差，很受太子器重，比那三品大员还要气派。”

路均就问：“你老怎么不去做太监。”

老乞丐道：“我还想留着命根子传宗接代，谁知道穷了一辈子，别说讨个老婆，就是那妓院也不曾去过一回，还不如当初也狠狠心割了，不说换一身富贵，至少换一口饱饭吃。”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路均又问了老乞丐许多相关的事，过后便跟路恺道：“咱们也去做太监好了，总比饿死了要强。”

路恺道：“我还要娶阿花做老婆。”

阿花是跟他们一样的小乞丐，路家兄弟自己饿得皮包骨头，却也没少接济她，路均便时常逗那小女孩，以后要嫁给我弟做老婆吧，阿花每次都是笑嘻嘻地说，好呀。

路均见弟弟当真，便道：“今日老乞丐不是说了么，那马公公也是做了太监才娶了几个老婆养在外面，你倒是惦记阿花，拿什么娶她？”

路恺道：“那太监还怎么娶老婆。”

路均道：“拿钱娶呗，老乞丐倒不是太监，你看他拿什么娶。”

一番交谈下来，二人决定去做太监，可是没有门路怎么办，次日二人又上街，转了大半天才找到老乞丐，向他打听怎么去做太监。

老乞丐道：“每年宫中都让主事太监招募幼童，但是数量有限，想当太监的穷孩子可是没数，得花钱才进得去，不过你们可以试试，你俩虽然瘦些，不过生的倒是不丑，也许会选得上。”

二人便去了皇宫外面，找到净房主事外设的恩司，报了籍贯住址，姓名年龄等等，便被带去京郊一处土场。

最后上万人只选了五百带进皇宫净身，其他人就随意打发了事。

路均有些心灰意冷，但是路恺倒是没所谓，大不了还像以前一样，虽然忍饥受饿，食不果腹，不过有大哥照顾，总不至于饿死，而且能见到阿花也是好的。

后来一天，突然有两个人来村子找他们，原来镇南王在西南平叛俘获幼童五百多人，当地当地镇守太监将这些幼童阉割，上报朝廷请求献入宫中，皇帝允了。

这一来一回，足有一两个月，那些新阉割的幼童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于是这边便临时招募或者购买幼童阉割凑数。

二人立刻同意，还每人得了五两银子，路恺把银子给了阿花便和路均一起，同那二人走了，当夜便被净身，而后过了许多天，二人活了下来，等到战俘送到，一同报送宫中。

龙德帝很是高兴，只是前些日子刚收了一批太监，宫中已经够用，便将这一批小太监赐给各个王府，路家兄弟因为模样周正，便被赐给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上，主事马公公先是检阅一遍，便选了十来个小太监特批教他们识字。

自此以后这个十来个小太监吃穿用度都比旁的要好不少，每日还读书识字，不用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