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乌道:“十六年前,云国太子被谋害,次月皇帝龙霸崩,天正帝即位,三年后天正帝崩,仁王起,太平帝即位,太平帝为表龙璧辅佐之功,命人将八角宫灯全部换为圆形宫灯,是为易灯之变,请问,这些人算不算叛贼?”
众人不言。
万俟乌道:“炎国时,狄国向中原称臣,炎末云初,狄国取丰州、辽东之地,狄国汗王乞颜厉命拓跋部驻丰州,封拓跋氏为漠南王,命慕容部驻营州,封慕容氏为辽东王。
易灯之变后,镇北王叶闯、叶闯嫡子幽州将叶欢、云州将伏魔将军龙烈拒不发兵。太平帝登基后,借谋反之名将叶氏父子诛杀并夷族,命龙烈出关作战,龙烈带烈山军于大漠腹地全军覆没。
叶闯、叶欢身死,龙烈失踪后,龙璋调镇西王薛桓入幽州,总幽云军事,抵御狄国进攻。后凉州将唐颢起兵,尽取河西之地,唐颢称帝,国号白银,都庆州。
你们中原有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实在是名实之辩,皇帝与叛贼并无分别,只差一个成败。在我北海鹿国,无王侯百姓,只有善恶生灵。”
萧玉郎道:“想不到远在北海的鹿国巫师,也知中原之事。”
万俟乌道:“中原事即是天下事,北海人亦是天下人,天下人知天下事,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萧玉郎道:“既然如此,不得不说一句,我儒门取这神珠,就是为天下人所取,至于你说交换,我这学生难道不是善良少年,难道不是可怜生灵?以人易物,岂不是亏了些?”
万俟乌道:“你已经说了是为天下人取经,以一人换天下人,我看你是赚了,况且,若我猜得不错,这少年便是龙烈的后人。我若说,用神珠换他去父子团聚,你肯不肯?”
石长生听到此处如遭雷击,过往种种愤恨不平浮现脑海,外公虽然表面霍达,却常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母亲失魂落魄,面露悲戚,而他自小被同村儿童欺辱咒骂,只因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后来去到城里书院读书,他虽然天资聪颖,却不敢表露张扬,事事小心,处处周全,只因亲情残缺,心里卑微,只盼在俗世洪流中平静苟活,谁知却在这北境大漠得知身世,刺痛敏感神经,真不知道是喜是忧,是福是祸。
少年心事一闪而过,聪慧之人敏感如毒,缜密如药,他想到这事是真是假还没有定论,便不动声色道:“这便是奇怪,你说我父亲被朝廷相逼欲置之死地,偏偏又被墨门钜子救了,想那朝廷如何肯绕过我们母子,偏偏我母子活得好好的。”
万俟乌道:“个中缘由,我也不得而知,你可以问萧先生。”
石长生看向萧玉郎。
萧玉郎一语不发,沉吟片刻,他反问道:“你信得过先生我吗?”
石长生听先生发问,心酸上涌,便含泪道:“先生,我打小没有父亲疼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位先生都如我父亲一般,只要您说,我就信。”
萧玉郎听了便道:“八年前有人向夫子透露你的身世,并托书院招你入学,如万俟前辈所言,你父亲便是因公被赐国姓的龙烈。”
石长生道:“这么说,我是有父亲的,只可怜我父亲被朝廷设计所害,万俟前辈,我父亲现在何处?”
万俟乌道:“你跟我走,自然能见到。”
石长生心里纠结,突然得知自己父亲消息,却生出类似近乡情更怯的情愫,他也不知该不该信,该不该去,便对萧玉郎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先生,您要我去我便去。”
萧玉郎长叹一声道:“这事有诸多不合常理处,且如他所言,那龙烈尚且不知是死是活,你自小可怜,我又怎么忍心让你流落北境,东西不要了,咱们回书院,以后从长计议。”
这时铁百里道:“什么换不换的,咱们抢来就是。”说罢抽出剑来。
萧玉郎急呼:“不可!”
铁百里道:“顾不得钜子的交情了,今日我只为这少年出口恶气。”说罢剑气化出一道浓烈剑纲,向万俟乌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