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郎等人昼伏夜出,两夜狂奔五百里。终于在三月二十,天亮前赶到月城外围,寻到城东一处偏僻的草料场。
几人将马匹的鞍鞯缰绳卸去,藏于草料里面。将马悄悄放进附近马圈,数百匹马混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觉。
草料场有木围栏,茅草棚顶。能遮人耳目,又能躲避寒风,他们已南行千里,且又几日过去,感觉气候温和了许多,地上也有新草破土。
几人疲惫不堪,躺在草料深处歇息,等待黑夜的到来。
铁云山盯着这草料场的简陋棚顶,不无担忧道:“你说咱们这次金蝉脱壳,能不能成功?”
铁百里道:“能不能成也来了,要是死了也离中原近些,是吧萧先生。”
萧玉郎道不答。
铁云山追问道:“萧先生,你说咱们有几分胜算。”
萧玉郎这才回答道:“一分。”
铁云山坐起身来道:“才一分?那走其他路呢?”
萧玉郎道:“两三分。”
铁云山道:“如此说,咱们还不如走别的路。”
萧玉郎道:“只能走这一条路。”
铁云山道:“为什么?”
萧玉郎道:“因为铁副庄主一定会走这条路。”
铁百里道:“路是你选的,如何赖上我。”
萧玉郎道:“我之所以选这条路,就是因为你一定会选这条路。”
铁云山道:“我怎么听不懂。”
萧玉郎道:“因为铁前辈一定要来救拓跋贵的女儿,即使不知拓跋贵所说是真是假,即使不知他女儿是死是活,即使不知他女儿的姓名样貌,你也要来救她。”
铁云山转头看向铁百里道:“三叔,是这样吗?”
铁百里沉默良久才道:“不错。”
铁云山道:“为什么?”
铁百里又沉默。
萧玉郎道:“只因铁前辈还当拓跋贵是朋友。”
铁百里听到心思被猜到,也顾不得其他,脱口而出道:“不错,他虽然出卖我,却是迫不得已。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这就是我的义道。”
萧玉郎呵呵笑道:“你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救了他的女儿,你才会觉得是他对不起你,而不是你对不起他。要真是朋友,何必争占这个上风。”
铁百里这次没有生气,反问道:“你呢?儒门贤者萧玉郎,风流先生萧玉郎,你选这条路又是为何?看那拓跋贵跪地求饶,心软了?仁爱泛滥?”
萧玉郎道:“我要救那个姑娘。”
铁百里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玉郎道:“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与你墨门兼爱的理念相类,你们能容我不弃学生石长生,我即能助你救拓跋贵女儿。这就是我的仁道。”
铁百里嘴上骂道:“我呸,孟夫子那句实在是万变不离其宗,放屁不离其肛,我墨门兼爱可不分你我,不分先后,且他还有后面一句你没念,天下可运于掌,尽显虚伪功利和自以为是。”
铁云山道:“三叔,说话归说话,你辱骂先贤亚圣做什么。”
铁百里道:“骂不得吗?要我说兼爱平生就该兼恨平生、兼骂平生,天下人皆可爱、可恨、可骂,如同我还认了这不死不活的臭小子做爷爷呢,萧先生,你都天下运于掌了,想想办法,怎么让我爷爷醒过来。”
萧玉郎不答。
铁云山道:“三叔,你这说得都是哪跟哪,八竿子打不着。不过萧先生,这石兄弟不醒,咱们终归是放不开手脚,你须想想办法。”
萧玉郎心道,这二人如同说书唱戏,演得好不逼真,当初在黄沙涡就是铁百里冲动出手,最后才导致长生昏迷,中间逃命还多有护持,如今有空歇息,又催我救治,我要能救治,还用等到今天。想到此处,萧玉郎默不作声。
片刻。
萧玉郎道:“我再看看。”说完盘腿而坐,眯上眼睛,玉白色灵气从他眉心流出,旋转着上升,画着祥云形状的图案,流向石长生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