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生骑马行在薛芒身旁,身后是五千甲士。他心中焦急万分,却不见骑兵队伍疾驰狂奔,仿佛这军队不是去征战救人,而是去溜马的。
石长生也不敢多言,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再也忍受不住,便对薛芒道:“将军,能否告知名讳?”
薛芒道:“本将军姓薛,单名一个芒字。”
石长生心想,原来他就是云州总兵薛芒,果然行事不同寻常,只是不知道为何行军如此缓慢,又不好直言,万一惹毛了他,收兵回城,更是难办,想到此处,石长城脱口说道:“烈焰飞芒,锋芒毕露,霸气!左思《三都赋》有云,羽旄扬蕤,雄戟耀芒。贾谊《治安策》有云,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想来将军既有名将之风,又不失仁义之心。”
薛芒道:“你这书生,说话也是火烧狼粪烟气大,我这名字可不是这意思。”
石长生道:“那不知有什么深意?”
薛芒道:“我兄长名鲠,我名芒,取自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意思是我们兄弟不管为官为将,要牢记皇恩浩荡,心存敬畏之心,又要做骨鲠之臣,忠心不二。”
石长生应和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刺蛮夷之芒,塞敌喉之鲠。”
薛芒斜眼瞟了石长生一眼,看出这少年心事,便直言道:“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是不是怪我行军慢了。”
石长生道:“小生不敢。”
薛芒冷哼一声道:“你们读书人,读几本老书,学几招剑术就当自己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石长生道:“小生什么也没说。”
薛芒道:“我军奔袭百里,方才战罢,士气虽盛,马力不济,且前方不知多少敌人,所以要等。”
石长生道:“等什么?”
薛芒道:“等一个时辰后,我后方的五千骑兵,赶到刚才战场。”
石长生这些学生在书院都学过兵法和武经,也曾随沐恩多次模仿演练军事,虽然没有实战过,却也能看出门道。
他心中默默计算,现在离开慕容部大营将近一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薛芒派去后方的信号兵一去一回,不到两个时辰。
那后方骑兵距慕容部大营一个时辰急行马程,约七十里。以现在薛芒所率骑兵的速度,再慢跑一个时辰,差不多距慕容部大营也是一个时辰急行马程,也是七十里。
从慕容部大营到月城,约两百里,将近三个时辰急行马程。
若一个时辰后遇到狄军,那个地点,距月城一百三十里,将近两个时辰急行马程。距慕容部大营七十里,约一个时辰急行马程。
前方斥候探查十几里狄军,十几里,足够汉军一个时辰不被狄军追上。
若狄军不到三千人,五千云州军可在一个时辰内歼敌或击破击退。
若狄军人数少于八千,追击一个时辰,到达慕容部大帐。薛芒五千骑兵,加上后方五千骑兵,以逸待劳,足够在两个时辰内解决战斗。而狄军若有援军,还需两个时辰才能到达,等狄军到达时,薛芒已经带着缴获回云州城了。
石长生猜测,薛芒只行到距慕容部大营七十里处。
石长生道:“再过一个时辰,将军还往北走吗?”
薛芒眼睛一亮,看了一眼石长生道:“不走了。”
石长生道:“你不是真的要救人。”
薛芒道:“带兵最重要的不是杀敌,也不是战功,更不是救人,而是以最小伤亡,达到战略目的,我得把这些士兵带回去。”
石长生道:“刚才你应了我,怎么现在又变了。”
薛芒道:“我没有应你,也不是你把我说服了。不瞒你说,那萧玉郎有爵位,理当带回去。但损失这五千士兵,不值得。”
石长生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走这七十里。”
薛芒道:“如果七十里能救人,那为何不去?如果超过七十里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便不得不止步。”
石长生不再说话,只祈盼萧玉郎几人能逃出月城,跑出一二百里,必能化险为夷。
这时突然看到前方火把亮起,上下挥舞,原来是前方斥候的火语。
斥候本来都在草丘上探查敌情,每三里两个人,一个在坡顶,一个在阴坡下,若发现狄军,则坡下人点燃火把,从远及近,如烽火传递。更是自有一套火语,类似白日用的旗语。
传令兵译出火语道:“前方发现敌情,五千骑兵。”
薛芒凝神片刻,立即下令:“五百人在此点燃火把,照耀大旗,诱敌南去,沿途每十里散抛两串铁蒺藜,直至南方狄营。其余人,随我南去。”
薛芒布置完对石长生道:“少年,你呢?”
石长生道:“我要在此等先生,若先生几人被追击,请将军放他们过去后,再布铁蒺藜。”
薛芒同意,交代留下的把总道:“若有几个汉人被狄军追击,就先放他们过去,但是距敌最近不少于三里,立即南撤。”
“是。”
薛芒带骑兵轰隆隆南去。
这名把总命人点燃火把,亮出大旗,五百骑兵站在一高大草丘上。
石长生心里很是紧张,但愿狄军就是在追击先生几人,那表示他们已经逃出月城。又怕追击太近,倒被这五百云州军误伤了。
石长生对把总道:“把总老兄,要是发现我先生几人,距离不够的话,能不能等他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