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西,有山名武周。
北魏时期,皇族拓跋氏命人在武周山南麓,武周川北岸,大肆开窟,修建佛像,是为云冈石窟。
千百年来,云冈石窟历经兴衰,到当朝,佛寺废弃,石窟荒芜,除了虔诚信徒,流浪僧人偶然前来瞻仰,大多时候此地了无人烟。后来朝廷在此地修筑军堡,屯兵驻守,便再无闲杂人等前来。
在这绵延二里的石窟群边缘,有一偏僻石洞,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洞内却十分开阔,别有天地。
洞内靠壁圆形石台上,有一白须老者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老者前方一丈处,有一石几,几上亮着一盏油灯。
入夜,万籁俱寂,老者已静坐许久,渐入无我之境。
这时候,夜风轻起,吹拂凡尘,一片红色薄纱随夜风飘入洞中。
油灯火焰跳动间,红色薄纱在洞内轻盈荡漾,姿态婉转婀娜。
薄纱飘到油灯上方,灰色的影子笼罩整个洞顶。
老者蓦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如电。
恰好薄纱下落,红色一角触到火焰,立刻燃烧起来。
火光照亮整个石洞,老者看到随着火焰上升,没有烟气生发,也没有灰烬飘落,而是自下而上现出一个女子的脚、腿、身躯、脖颈…
每一处都肌肤光洁,线条优美,在这冰冷石洞中,更是引人遐想,摄人心魄。
红色薄纱燃烧殆尽,一个绝色女子赤身立在油灯火焰之上,嘤咛娇笑,媚眼如丝。
正是:
千尊佛畔修灵心,
一叶红纱入我门。
青灯本应照般若,
却将明焰奉佳人。
老者道:“风凉,灵友请披衣。”
老者说完,身上化出无数道水墨色灵气,激射而出,将女子身体缠住,遮了女子肌肤。
女子“咯咯”一笑,身体生出腾腾红色火焰,将覆身的水墨色灵气焚得一丝不剩,火焰熄灭,女子现出身形,已经穿上红色衣服。
女子魅声嗔怪:“不解风情的娃娃!”
老者道:“我老了,不是娃娃了。”
女子收了媚态,落在地上站定道:“谁能想到,堂堂墨家钜子,在这荒凉山洞里住了十几年。”
老者正是墨家钜子项问之。
项问之道:“谁又能想到,妖门青赤双狐又要为祸人间。”
女子正是赤狐红烛。
这时一个青衣女子从洞外款款而入,她与那红衣女子一样貌美窈窕,却多了几分清冷,正是青狐青衣。
只听青衣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如何知道我们要危害人间?”
项问之道:“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青狐道:“没有别的事,只是来讨个公道。”
项问之道:“我与你们二人,乃至整个妖门,素来无冤无仇,何来讨公道之说?”
赤狐道:“这第一项嘛,便是这油灯之中,你用鲤鱼肉脂炼油点灯,是不是害了它性命,断了它的修灵之路?”
项问之听了,知道她们蛋中挑骨,无理取闹,便道:“墨门节用,我怎会杀鱼取脂,这鲤鱼是自然死亡,我才取了炼油,再说天下多少江河溪流,水中多少鱼虾虫鳖,每天又有多少被捉被食,难道都与你们狐妖相干?”
青狐道:“这便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我们就是要为天下妖门的生灵讨个公道。”
“你倒是说说,是谁欠你们什么公道?”项问之伸手作请。
青狐道:“千百年来,玄门修者,代代屠杀妖门,就你项侠尊所知,当今百家万门,杀害了多少大小妖灵?”
项问之道:“其他各家各门的事,我管不了,我墨门可不曾恶意杀害一星半个。”
赤狐揶揄道:“其他各门都说,正是你墨门不肯杀妖夺灵,所以才渐渐式微,几近湮灭。你说是也不是?”
项问之道:“修行之道,兼相爱,交相利,泛爱天下,上下一体。损人利己不是墨门所为。”
青狐道:“好个泛爱天下,上下一体,圣人神佛都不如你,其他各门若学得你墨门一分一毫,我妖门也高看他们一眼。”
项问之道:“你们来此,怕不是专门为褒奖我的。”
青狐道:“不瞒你说,我们是被人追杀到此。”
项问之冷笑道:“什么人连青赤双狐也对付不了?”
青狐道:“不是某个人,而是净衣寺。”
项问之脱口而出道:“李无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