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生躺坐床上,口中称谢:“今日多亏姑娘搭救,大恩大德,小生,小生不胜感激。”
曾纤纤道:“又来了,什么姑娘小生,大恩大德的,我叫曾纤纤。你可以叫我纤纤。我知道你是我姐姐府上的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曾纤纤一边说话,一边搬了两个圆凳到床边,将托了饭食的木盘放在一个圆凳上,自己坐在另一个圆凳上。
石长生想起薛芒丈人家就是姓曾,便明白了,他回道:“我是儒门子弟,叫石长生。”
曾纤纤道:“我就说你是个书生。”
说完就端了粥碗,拿勺子搅了几下,盛了一勺吹了吹,给石长生喂去。
石长生道:“我自己来。”
曾纤纤道:“别动,快喝!”
石长生听这语气,忽然想起顾小篱来,他同萧玉郎出这趟远门,心里想着趁机寻访一下顾小篱的下落,谁知一路上不得空闲,如今又落难在此,实在心堵。
这愣神的功夫,曾纤纤用勺子将粥喂进他嘴里,石长生虽然觉得别扭,却不好拒绝,就张口吃了。
曾纤纤喂了一勺粥,便将勺子放进粥碗,空出手来,拿了筷子夹了些菜,用粥碗护着送到石长生嘴边,石长生又张开嘴巴,曾纤纤将菜喂进他嘴里。
如此过了两刻钟,石长生才将一碗粥吃进去大半,直说饱了。
曾纤纤看着碗中剩下的粥和盘中剩下的菜,觉得扔了浪费,便直接端回桌上吃了起来。
石长生看她不甚讲究,顿觉十分可爱,“哧”地笑出声来。
曾纤纤一边吃一边问:“笑什么?”
石长生道:“你这姑娘,很是豪爽。”
曾纤纤纠正道:“不是姑娘,是纤纤。”
“知道了。纤纤姑娘。”
“…”
两刻钟后,前厅众人也用完餐饭,下人收拾,曾繁与净衣寺众人复又落座喝茶,曾繁道:“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李无疾饭也没吃几口,也不带搭话。
龙钰公主道:“曾知县客气,虽不甚丰盛,还算合口。”
曾繁笑道:“合口就好,”接着冲后堂喊道,“呈上来吧。”
只见仆人从后堂端着几个木盘,上面盖着红布,邱洪昌兄弟二人座畔木几上各放了一盘。
李无疾与龙钰公主坐在主座,桌上也放了两份。
李无疾用手指挑开红布,看到里面的金银,又放下道:“曾知县这是何意?”
曾繁道:“微薄礼品,不成敬意,还请各位上差笑纳。”
龙钰公主也已看见,意味深长道:“没想到曾知县也很会做人做事,只是不要苦了百姓。”
曾繁道:“长公主说的是,下官私下同那商贾富户做些买卖,赚些零碎,不曾搜刮百姓,即便这样,也不敢自用,只是用来礼敬上司,犒劳下属,北疆偏远苦寒,上差们此来辛苦,下官自然不能怠慢。”
这天下官员皆如此,曾繁有清正廉洁,体恤百姓之名,却也不少偏门可捞,其他官员更是无一人干净。
净衣寺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平时也没少勒索官员钱财,是以曾繁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李无疾道:“兄弟们奔波劳苦,若在平时,我们就收了,今日却是不行。”
曾繁愣了一下大悟道:“是下官考虑不周,这都东西不好携带,我去取银票。”说着就要奔后堂去。
“且慢!”李无疾喊住他道,“不是这个,是有别的事,曾知县请坐,慢慢聊。”
曾繁心头一紧,便坐下等待盘问。
李无疾道:“第一件事,那个少年我们要带走。”
曾繁心想这帮净衣司人好生无耻,吃饱喝足之后才露出恶人嘴脸,李无疾开口,他也不敢忤逆,便搪塞道:“这个须知会云州总兵,是他点名要的人。”
李无疾道:“我一会便要带这少年去往云州城,我倒要看看,凭他薛芒也敢同净衣司抢人?”
曾繁不语。
李无疾又道:“这第二件事,请问曾知县,令夫人贵姓?”
曾繁紧张起来,他夫人一直用的别姓化名,就难道被净衣司得知。
李无疾见他不言语,便问道:“曾知县是忘了夫人姓名了?”
曾繁道:“亡妻姓林名如君。”
李无疾不疾不徐道:“我怎么听说,令夫人姓彭!”
“李统领说笑,亡妻姓谁名谁,难道还有人比下官清楚?”
曾繁面不改色道,冷汗却已湿透背襟。
那个为他奋不顾身之人,那些令他刻骨铭心之事,却不敢对人言说。
往事翻涌,瞬间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