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个黑色木牌坊,古旧斑驳,檐牙飞翘,上书三个苍白大字:望乡台。
牌坊后面是一高台,下窄上宽,宛若漏斗,拾级而上,两侧刀山剑树,险峻逼人,拐过曲径,上到台上,举目远眺,但见四周一片雾山云海,飘渺空灵。
有许多鬼魂正痴痴呆呆望着远方。
风长生笑道:“这望乡台却不知望的什么。”
沈太白道:“想来是海市蜃楼,以假乱真,思乡念亲者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风长生道:“既然知道是海市蜃楼,如何还会沉溺。”
说着就看向远方,一看之下,那云雾慢慢浓淡变化,渐渐变成邢州西部太行山脉的模样。
视野变得具体,咽河从太行山深处蜿蜒而下,在一个地方变得宽阔平缓,宽大的河滩旁边,就是他生他养他的石头村。
村西第一家就是他的家,与村子若即若离一般,杵在那里。
往东就是全村的人的石头房子高低错落,镶嵌堆叠在一起,一道长街和许多巷子将其分割成一块块的组合,没有一块是相同的。
看完了村子里的全貌,他又看熟悉的乡亲家里,二熊正在窗户外面劈柴,他的两个弟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一个在那立木头,一个将劈好的柴码放整齐。
石大山夫妇正在屋里商量着什么事。
大山媳妇一脸幽怨道:“哪有让长子当上门女婿的。”
石大山道:“去年打的粮食就不够给藏云寺交租,今年又旱成这样,二熊一个人的饭量就比你和三熊四熊加起来还大,要是风调雨顺,他种地倒是一把好手,可惜遇到这大旱之年,再好的劳力也是白搭。
那黄庄的黄老爷虽然不是什么大财主,可手里大几十亩地也是自家的,他闺女要不是哑巴,怎么会看上二熊,让二熊入赘过去,也是给他一条活路。
再说本来二熊也不是长子,你不记得咱们大熊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当年交不起租饿死的,后来我去藏云寺跪了一天一夜,寺里才肯租给咱家十几亩地。
这回黄老爷说了,只要让二熊过去,就给咱们三百斤粮食,有这三百斤粮食,咱们就能活,没这三百斤粮食,咱们一家都得饿死。”
大山媳妇听了,哭诉道:“你不提我苦命的大儿还好,可怜我苦命的大儿没了,这二熊又要去给人家作奴,那黄老爷出了名的吝啬刻薄,家里的佃农长工就被用死好几个,要是将我儿当牛马使唤倒也罢了,就怕还不如牛马,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石大山听了, 低着头不言不语。
这时二熊将斧头一扔,转身去了屋里。
到了屋里说道:“爹,娘,我愿意去做上门女婿。”
石大山夫妇听了有些意外。
石大山道:“二熊,你可知到了石老爷家里不好过。”
二熊道:“爹,我十七岁了,没什么本事,既没有像小石头那样读书中状元,也没有像虎子那样学武出人头地,但是我有着一身力气,黄老爷再刻薄,对女婿也比对长工要强些,我过去卖力给他干活,怎么也能给我一口饱饭吃,换来粮食也能让咱家度过荒年,就是不能在爹娘身前尽孝,儿子对不起你们。”
说着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大山媳妇忙歪在地上,抱着二熊不让他磕,泪眼婆娑道:“好儿子,我的好儿子!”
石大山也用手扶着额头,偷偷擦了下眼睛道:“都怪爹没给你谋个好出路。”
…
看到这里,风长生有些不忍,忙把视线挪走,到了石虎家。
石虎好像是刚回家,一家三口正在说话。
石跛子道:“你前几日刚回家,这次怎么又回来了?”
跛子媳妇道:“你这人成天说的 什么话,儿子回家还碍着你了。”
石跛子道:“不是那个,我是怕他是不是啥事没办好,惹朱门主不高兴了。”
这时石虎才道:“爹,娘,没什么事,门主对我好着呢,就是这个月三门要围杀九龙峡谷,门主就让我回来住着,万一藏云寺有什么差遣,让我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
石跛子夫妇二人稍稍释怀。
石跛子嘱咐道:“那九龙峡谷里的妖怪厉害的很,你到时候可不要跟着去。”
石虎道:“放心吧爹,我们外门只是打下手,不会去跟前的。”
石跛子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石虎怔了片刻道:“爹,娘,最近你们不要去小石头家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