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离子父母被族人绑了,跪在巫庙之中。
离族的老人们站在前面,宽大的袍子把他们的身形衬托地十分高大,像厚重雄伟的墙,族人们围在门口,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
族老宣读了江离子父母的罪行:“你们放走人牲,亵渎了神灵,这是不可饶恕的。”
江离子的母亲抬起头,眼神倔强,她大吼道:“我只想要我儿子活命,有什么错。”
族老道:“你的儿子是我离族的一员,好比是田地里的一棵稻谷,如果牺牲一棵稻谷,能让神灵保佑,洪水退去,保存整个稻田,保住所有族人,那他就是必须牺牲之人,你们为了自己的私欲放走人牲,就是背叛了所有族人。”
江离子的母亲冷笑道:“别扯什么神灵了,你作为族老,可曾带领族人走出灾难,可曾让离族焕发生机,可曾让你面对洪水可曾有什么对策,还有巫师,你从没见过神,怎么敢以神之名,决定别人的生死,左右族人的方向。”
族老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在他七十年的生命中,类似的场面已经见过许多次,他的话语冠冕堂皇:“巫神不容亵渎,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离子的母亲挣扎着,怒吼着,宣泄着心中的怨毒和不甘。
反观江离子的父亲却十分平静,他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族人们虽然对巫教不那么虔诚了,但是遇到灾难,他们还是会依照传统行事。
二人被带出巫庙,绑在门前的木柱上。
巫师穿着陈旧褴褛的服装,帽子上的兽角乌黑油润,神鼓的声音依旧激荡人心,他又跳起那神秘的舞蹈,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像风穿过山谷时无意唱响的歌谣。
巫师的舞姿更加凌乱,动作更加癫狂。
这时候族老下令:“行刑!”
族人中最强壮的两名男子,左手拿着空心的骨刺,右手拿着石锤,走到罪人面前。
骨刺对准眉心,石锤砸下。
从上古传下来的骨刺依旧锋利而尖锐,石锤依旧沉重而坚硬。
只一下,骨刺穿过皮肤,穿过骨头,刺入了眉心三寸。
那里是凡人生灵之根,灵魂栖息之地。
鲜血从骨刺的空心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地上形成血泊。
神鼓还在演奏,神舞还在继续,两个半透明的灵魂离体,在空中盘桓片刻,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灵魂的后面,拖着长长的鲜血化成的细线。
族人们上前,用手指沾了一下血泊,然后将手指上的鲜血抹在额头上,他们的眼睛瞬间变成血红色。
同时鲜血丝线分成无数条,那头连着那两个灵魂,这头连着族人们的眼睛。
族人们被丝线牵引着,向灵魂飞去的方向追去,有点在岸边狂奔,有点上了小船和木筏。
沿途关卡处的官兵,看到这个景象,知道这是各族之间仇杀时才会用出的巫术,每当这时,那些朴实的蛮夷就会变成勇猛的野兽。
他们不敢阻拦,只能尽快禀报知县大人。
知县和程柯等人,陪同儒道佛三门,正在县城外面,长江北岸,等待迎巫氏进入名山鬼城。
知县听说此事,怕出乱子,只能带着手下官差乘船赶去安抚。
船行到江心,离族人已经到了长江南岸。
青天白日,知县看得分明,那些离族人不管男女老幼,个个眼睛血红,看不出眼眸,他们在鲜血丝线的牵引之下,乘着小船和木筏,向县城这边行来。
这场面实在骇人,知县连忙命船驶回北岸,他向丰都卫和儒道佛三门求助。
丰都卫指挥使问:“可以杀人吗?”
知县道:“若因巫术生祸乱,可杀!”
丰都卫指挥使一声令下,霸王灵开启,众将士附上灵气甲胄,三门中人也释放灵气,准备剿灭离族。
这时候一艘大船从东边快速驶来。
巫氏的人到了。
一个细小的身影从船头飞出,身影一闪,瞬间到了江心。
岸边众人看到,是一名十来岁的小女孩。
女孩悬在空中,伸出手指,一丝血气从指尖放出,随后手指画了一个花,向前一指。
那血气飞入前方鲜血丝线之中,血气所过之处,鲜血丝线立刻也化成混沌血气,与之牵连的离族人眼睛中的血红色退去。
很快,所有丝线全部化为血气,微风一吹,散去无形。
江离子父母的灵魂摆脱束缚,立刻飞入鬼城之中。
这时船已经驶来,女孩跃回船上。
离族人恢复了正常模样,族老冲着大船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女孩道:“我叫巫念星,是巫山的神巫,那两个人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都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