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江离子第一次遇见胡绯绯,他也是在那时,知道了胡绯绯的身世。
胡绯绯的父亲本是长江船商,母亲却是江南女子,而她天生丽质,兼具巴蜀女子的率真和江南女子的温婉,乃是戎州一等一的美人。
她父亲被官府征调运粮,因路上遇到洪水,翻了两艘船,日期也耽搁了,便被官府下了大狱。
她没有兄弟,便花钱买了牒牌,自己去求知府大人,没有见到知府,却见到了师爷。
师爷暗示,只要她肯委身乐坊,便可放了她父亲。
乐坊便是戎州当地儒道佛三门一起出资开设的风流消遣之处。
胡绯绯自然知道,进去以后是怎样的遭遇。
她委婉道:“我一不通文墨,二不会乐舞,去那风雅之地,实在不合适,我家肯花银两,哪怕散尽家财,只求保我父亲平安。”
师爷道:“小姐应当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钱财能买到的。
实话说了,此事与我知府衙门,与我知府大人,与我个人,毫不相干。
我只是好心提醒,国法严苛,岂能儿戏,况且有儒门在旁监督,更不敢徇私枉法。
所幸儒门的贤者对小姐有心,若是小姐赏脸,我也好便宜行事。
若是小姐有什么顾虑,不肯赏脸,那只好按国法行事,赈灾之粮与军粮无异,耽搁延误,恐怕要治死罪。”
胡绯绯虽然自小娇生惯养,却也聪慧明理,他们这是拿父亲性名做要挟,自己本是父母独女,若自己从了,污身失节是小,就怕父母想不开上吊,那就得不偿失。
这如何使得,于是她断然拒绝。
师爷并不意外,只道:“那小姐以后也不必找我衙门了,若要救你父亲,只有去求儒门了。”
说罢师爷离去。
胡绯绯回家禀报母亲,不敢全盘托出,只说是那儒门书院从中作梗。
母女二人商议后,次日胡绯绯便带着礼品去到儒门书院。
书院掌院年五十多岁,乃是孔府先字辈,名唤孔先慈。
孔先慈一见胡绯绯,立刻色眯眯地盯着胡绯绯大量,口中赞叹:“国色天香,不过如此。”
胡绯绯心中厌恶,却只能笑道:“家父虽然不事功名,却也读过几年书,算起来也是儒门弟子,对孔掌院向来推崇,希望孔掌院宅心仁厚,救我父亲一命,这些礼品不成敬意,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孔先慈道:“你既然来找我,必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年纪不小了,可做你的伯父,你若不愿意去乐坊,就伺候伯父几日,不会坏了你的名声,也全了你的孝道,你看可好?”
说着就来抓胡绯绯的手。
胡绯绯抽手躲避,正色道:“我虽是个弱女子,不曾读书,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孔掌院既是圣人门徒,又是长辈,岂可如此为老不尊。”
孔先慈笑道:“为老不尊可是重病,若要医治,得用你这样的美人,你如此孝顺,是否肯为伯父医治医治?”
胡绯绯心中只觉此人恶心至极,当即转身离去。
回到家她不敢跟母亲说。
母亲却一直追问。
最后胡绯绯道:“那老东西要我委身于她,若我不从,父亲就会被治死罪。”
母亲听了当即大哭道:“你父亲和你都是我的命根子,心头肉,这岂不是要我的命。”
胡绯绯道:“大不了我一家人一起死,做了鬼再找他们报仇。”
母亲不说话,只哭的更加了厉害。
随后几日,官府和儒门那都没什么动静,突然有一天,有官兵过来抄家,说是为了补偿丢失的赈灾粮食。
家里被抄成家徒四壁,一粒两米,一点吃食也没有留下,闭城封道之下,胡绯绯母女难以度日,饿了几日,渐渐不支。
就在奄奄一息之时,孔先慈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她家里。
孔先慈登堂入室,将盒中饭菜摆在桌上,然后坐下道:“何苦为难自己,我特意给你们带了吃的。”
胡绯绯母女当真刚烈,快要饿死,却对那一桌佳肴视若无睹。
胡绯绯骂道:“老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孔先慈道:“你当真不能放过我,告诉你吧,你父亲的船是我派人弄翻的,你父亲下狱,你家被抄,都是我指使的。”
胡绯绯母亲怒道:“我家与你有何仇怨,你竟如此歹毒。”
孔先慈道:“我天生如此歹毒,所以我孔府长辈才将我发配到这偏远之地来,若不是此地的姑娘水灵,我倒活的没什么意思了。
你么母女如此貌美,我若不得到,如何甘心,我等今日等了许久,就是想尝尝母女合欢的乐趣。“
说着孔先慈向胡绯绯母女走去。
胡绯绯母亲拼着自己全身力气,用脑袋向孔先慈撞去。
孔先慈一把抓住胡绯绯母亲的头发,将她拉到桌盘,一把丢在桌上。
孔先慈道:“你如此着急,我就先临幸你吧,饿了吧,看看这些食物,向想吃吗?”
胡绯绯母亲拿脑袋猛烈地撞击桌面,直接将杯碟撞碎,自己脑袋上也开了个口子,流了许多血。
孔先慈见状,一脸厌恶道:“真是不识好歹,不知道这血是腥地么。”
说着他手中射出一道灵气,直接打入胡绯绯母亲的眉心。
胡绯绯母亲当即身死。
胡绯绯现在没有一丝力气,她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亲被杀。
父亲在狱中。
那个丑陋恶心的老东西,向自己走来了。
好恶心,好冷。
如果自己是一只鬼就好了,那样没有这身皮囊,也不会被人觊觎。
父亲母亲也不用遇害了吧!
都是因为自己。
她陷入一片冷寂之中,视野变成了一片混沌。
一团浓烈污浊的灵气向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