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降临这个世界的最开始，林深就躲到了洞府中修炼。然而，原主身为龙的记忆，对这个世界历史的认知，以及龙帝教诲中潜移默化的对于“龙”的自我认同，也不是没有对林深造成一点影响。

他此刻站在这山巅，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想哭的欲望。那风雪交加的山谷之内，似乎就有无数条龙挣扎着冲上天空，又纷纷被捏爆的剪影。这都是属于龙族的历史。

所以，过了一会，林深点点头，以没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了声“明白了”。然后，他微微附身，将手指触摸到鲜红冰冷的大地之上，不一会，就有一股绿色的、温暖的气息顺着他手指朝山体弥漫。

然后，是惊人的圣迹。

山脚那已枯萎的宏图，干涸的水流，又或者渗透了恐怖力量的石壁之中，居然开始在一点点剔除其中的不净能量。一股汹涌的生命力，从大地底层，更从林深的指尖被牵引而出，十几秒间，居然已经有无数幼芽在石壁中盛放。

这是将前世“天地境”力量与今生修为结合的结果，虽然还无法直接抹去大战的创伤，但或许千百年过后，这里又会是一片被绿植覆盖的山丘。到那时，崭新的生灵，和一段属于所有族群的幸福的历史，或许也就会降临吧。

林深眼里有一股肃穆。

再度起身时，他面色也有点发白，使用这一力量对他也并不是全无影响。但当林深的手指离开地面时，纳弥图尔雪峰，已经无疑具备了重新成长为一座“圣山”的潜力。

雪好像越来越大了，而再度是睁开眼睛的林深，则直接穿越了茫茫飞雪，洞视那“万族联合词”中一个握着书卷，正在挑灯夜读的男人形象。

他是人族的始祖“戎狄”，如今的“九大霸者”之一，也是九百年前进犯龙族时的绝对主力。林深还记得，他的实力颇为强悍，甚至当时都没有受过什么伤，在万族的阴影之中一同送了龙帝长子最后一程。

同样没人会想到，那场分赃不均的“大战”过后，也是他和神灵族、狼牙族、兽族等人的首脑一起，将那些已经受伤的万族首领一网打尽！谁能想到，他们早就约好，要趁着这个时候吸食“同伴”，像龙帝那样冲击天辉境之上！

有预谋的阴谋之下，“计划”实施的分外顺利。一些伤势严重的万族首领们虽然也临时集结起来反抗，但毕竟已实力大损，除少数人逃出生天外，基本和龙帝的尸体沦为了一个代价，被瓜分。

就这样，兽族，人族，神灵族，天马族……这些强横的族群迅速建立起新的“秩序”，代替龙帝接管了一切。他们那原本对未来怀有希望的很多族人，都和龙族一样被驱使为奴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这座“万族联合词”……则成为了统御天下的“九大族”族群首领的办公地。他们会每隔十年换一人在此镇守，美化历史，并以“英雄”的身份自居。

就在这些刽子手们身旁，是供奉在祠堂周边的英雄之骨。他们的后代很可能已经灭绝，或就在一旁被各大族的子弟们当众凌辱……很难想象，这会是发生在一个时空里的事情。

这个世界就是充满了这么多讽刺。

而就在这里，林深默默挺直身板，盯向那持着书卷的戎狄。虽然只要斩杀掉他就可以得到《人生若梦》，但对林深而言，这绝非最好的目标。

虽然龙帝残魂的境界已经跌落至摘星境，但这里毕竟太近了。

如果是在这的话，它就“什么都看得见”。

还不需要让他知道我已经变得这么强。

所以——

“还是先‘吞掉’另一个人比较好？”

林深舔着嘴唇，微笑的阴影边缘，眼瞳中有一道红光掠过。他就这么消失在雪地中央。

那红光里倒映出兽族萨满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