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推导出了结果，但这太过震撼，乃至他都一时没缓过来！

是啊，谁可相信，如何相信？自己仰仗了两万年，并因此无敌世间的“记忆”，居然本身就是“虚假”的！

虽然这样说过于“绝对”，但至少对如今而言，对任何要突破“天辉之上”的存在而言，“世界历史”与“世界记忆”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林深仰望罗天，他不知道，这种“谎言”是否也是万界之上的，那个神秘“主办人”设置的手笔，但这个“设定”，却过于使人后怕！

他恍惚间想起当初老者的死亡……心想，若是自己就这么被杀，又真的可以复活吗？就算真能复活，又究竟可以残喘几次？

他对这个游戏，毕竟还是“新参者”，有很多地方不甚理解，可一个侥幸或疏忽，就有可能丧命。

林深也是这时才后怕起来，无敌一世的“骄傲”，以至于随之产生的“寂寞”，在高悬头上的死亡面前，都顷刻谦逊与瓦解。

自己的敌人，可不只是眼前的众生这么简单啊。

而倘使这个世界的“记忆”是谎言……

“那么，想要突破，就必须尝试‘非常规’的路径与方法。”

这很好理解，就像你始终解不出的一道数学题一样……是因为“思路”一直卡在某个地方，怎样都跳不出去，所以无法从一种新的角度去参考问题。

然而，换一个角度考虑，就可能完全不是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学生，都会在忍不住看答案后恍然大悟，痛惜自己的愚蠢，因为只要跳出局限，很多问题思索起来，都一目了然。

在前世，林深班里就有无数这样恐怖的存在，可以自发意识到这种“局限”并跳出，让身为学渣的自己绝望地仰视。

而如今，他似乎也理解了一点这种想法。

“打破……常规么？”

夕阳的残照吹来，晚风也慢慢带来了一点冷意，眼前，是城市点起的万盏星火，那之中幸福的人家，菜香味弥漫。

一点略微的寂寞感传来，林深遥望着一处木窗中的灯影，其中，笑容和蔼的母亲正接过劳作了一天的父亲的挑担，微笑着从身后端出食材。

孩子则早在木板凳上用筷子敲打个不停，准备吃饭了。

“啊呀啊呀，孩子他妈，又是这么多好菜啊，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嘿嘿，那还不是要靠你赚钱买菜呀？”

“妈妈爸爸，别聊了，我要吃饭，吃饭！”

“好好好……”

温馨静谧的气氛，像穿破躯体的寒风一般，一五一十落到了林深耳中。

修炼到他这个境地，自然能轻松听清凡世人家的万般声响，可以轻易毁灭别人的幸福，也可以轻易维护别人的幸福。

当初的誓言，犹在耳畔。

“——我以我龙族万千英魂为注，若你死后还残害兽人族，定使我龙族断子绝孙！”

“……”

“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当初违背的誓言，并非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个世上冥冥中有一股“愿力”，一旦缔结盟约，又去违背，那饶是到了地位的顶点，修炼境界的尽头……也不可忤逆。

林深在灭族兽人的同时，就已经受到了“龙族断子绝孙”的诅咒。

但他当时是慨然为之。

因为，人微言轻，那时的他想要获得力量，想要活下去，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倘若当这个代价又是他毫不共情的“龙族”时，林深又如何能抵挡这个诱惑呢？

只是……

很多事，毕竟还是要成长以后才能明白。

想到这里，林深嘴角先是掠过了苦笑，然后又变成由衷诚挚的笑容。

他从当初的那一刻起，就选择了孤独，自怨自艾像个什么话。

——既然选择一条道路，选择了付出代价，那就竭尽全力地走下去，这才是一个人，或者一头龙应有的风范啊！

而那之后……

林深的身影徐徐散去，带着笑影。

那万千阑珊中，由自己守护的，千万个家庭幸福温馨的笑容，成了他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