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雍脸上的高兴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他微叹一声,有些可惜地放下手中茶杯,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笑意依旧平缓,但神态间却变得客套疏离起来。
“唐公子,如果你今日登门不是要来与老夫谈论茶道的,那老夫,便没有什么话能与你说了。”
唐今敛眸。
这下,她算是明白王雍折腾这么久,不断拉着自己品茶是为了什么了。
原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不会和自己透露任何事情。
但。
唐今低头笑了笑,“王大人,唐某今日登门,也不是为了从王大人口中听到什么的。”
她重新望向那坐在自己对面,素有清廉好官之名的老者,语气平静:“唐某今日登门,只是想来问王大人一个问题。”
王雍没有说话,一双些许浑浊了,但依旧澄明如镜的眼睛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唐今。
唐今也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了下去。
“王大人,当日金殿举发叛党之时,你是明知我唐家无罪,还仍报出了我唐家之名吗?”
老者眼皮动了一下。
老者漆黑的瞳仁在不受控制地颤动,那始终直视着唐今的目光,这一回,却是连几息的时间都没能撑过,便在那双冷色浅眸的注视下垂落了下去。
唐今笑了。
她脸上那虚浮的笑意总算是变得真实了起来。
她拔高了声音,像是在为对面的老者喝彩:“王大人,当真清明啊。”
王雍没有说话,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对此解释什么,他只是闭着眼睛,宛若一尊不知经历了多久风吹雨打日晒,已然沧桑极了的石像一般,沉默着。
他的肩背早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垮了下去。
唐今嗤了一声,起身离开。
踏出书房之时,身后似乎有茶杯碎裂人倒地的声音,仆人们闻声慌忙进屋,而后大乱,但唐今一直到走出王家,都没有回过头。
……
薛忱一直到天黑才回府。
他已经在外面草草应付过晚饭了,但见唐今正在吃,便也坐过去又和她一起吃了起来,“我把洪闻道交代出来的人都查过了,有一半人确实有些可疑,我已经把他们都扔大牢里了,你要审吗?”
唐今喝了口茶,“晚点再审,今晚先去干点别的。”
薛忱好奇:“做什么?”
“王雍今晚大概要自尽了,去瞧瞧热闹。顺便……”唐今顿了一下,才补上后半句话,“以防万一。”
薛忱虽然没太听明白她说的话,但还是应了一声好,“对了,今天在街上瞧见有人卖木雕,我瞧见一个特别像你的。”
唐今疑惑,“像我?”
“嗯。”薛忱煞有其事的点头,拎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小木雕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买了,你看。”
挂在绳子上的小木雕晃晃悠悠,唐今一时还没看清,而等她看清那木雕的模样后,顿时就没忍住直接给了薛忱一肘子,“无聊。”
薛忱看着手里那个大胖尾巴月牙眼的小狐狸,却是有些忍俊不禁,“这不是跟你一模一样吗……”
唐今伸手就要去抢,但薛忱却反应极快地立马将那木雕收起来了,“不是无聊嘛,还是我收着吧,你要的话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一个。”
唐今白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继续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