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四
唐今给胡女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床板上。
以逮捕犯人的姿势。
事情发生得太快,别说是胡女了,就连唐今自己都有些反应不及。
说实话,胡女说着“抱我”,然后亲上来的时候,唐今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老实躺平了。
毕竟是她自己跟人家说的想要抱就说“抱”,现在人家都张口说了,如果她又不去抱的话……
以后胡女肯定要变得更难缠了。
而且碰碰嘴皮子就碰碰嘴皮子吧,唐今之前也已经跟他碰过好几次嘴皮子了。
现在反过来由他主动来碰她……
唐今就当是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了。
反正他亲上来的时候,唐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一直在想,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要把阿林跟她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要把这次的错误引以为戒……
思绪渐渐飘远,唐今甚至都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已经攒了多少银子,还差多少才能替阿林彻底赎身的事了。
直到。
原本压在她唇上的柔软唇瓣,忽而那么轻轻动了一下。
湿濡的热意微张,滚烫的气息沾染而来。
他启唇,或许是有意,也或许是无意,就是那么轻轻地一下,在唐今的唇上轻咬。
……
然后唐今就直接翻身坐起,给他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床板上。
甚至胡女都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只是前一刻他还压着那个呆头呆脑的陈人,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他就已经被反过来按倒在了床上。
那陈人用得力气可不小,甚至还用膝盖压住了他的后腰,他根本无法动弹。
……
营帐内萦绕着一股极为诡异的寂静。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去了那么一小会。
北风呼呼吹啸,夹杂着寒气的冷风从门帘缝隙下不断钻进来,吹得人遍体生寒。
唐今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那被她压着的胡女,身上的体温正在飞速降低。
她身上的温度也在降。
从原本就没有多热的状态,降到后脑勺、后脖颈、整个后背都开始结冰发凉。
一次呼吸、两次呼吸……一个极为微妙的时刻,唐今突然松开了按着胡女的手,往旁边躲避。
而那被她压着的胡女也在她松开手的那一瞬间,翻身坐起猛然扑向了她。
但唐今还是手快,在他扑过来之前就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给蒙了进去。
胡女大概是被她气得不轻,她刚把被子蒙上他便开始在外头拽,拽不开便开始找缝要往被子里来钻。
唐今直接把整床被子弄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包子模样,自己用手紧紧拽着包子口,不让胡女找到缝钻进来。
胡女气得不行,隔着被子就要拧她胳膊,偏偏被子太厚,他还完全拧不动。
没一会,胡女就被她气得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会“汤镜”,一会叽里咕噜地说一些唐今听不懂的西域话。
又过一会,或许是冷静了,或许是更气了,便开始说唐今能听懂的:“塔浪,娶我,抱…你抱我!”
唐今不动也不吭声,就这么跟块木头一样窝在被子包里任他又推又打。
一直到被子里的氧气快要没了,她呼吸有些不太顺畅了的时候,唐今才终于开始动弹。
外头的胡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双凤眸冷冷冰冰地死死瞪着那被子里的一团,只等她一出来就动手。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那缩成一团的被子就蓦然展开,像是一张巨大的捕食网一样扑过来,一下就把他给吞了进去。
被子里头黑布隆冬,什么都看不清,胡女本能地就要去推被子包里的另一个人。
但手才伸出去,就被她给抓住了。
她真用力的时候,胡女还真有些挣不开她。
而且他也还没来得及去挣唐今的手,耳边就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沙沙的,沉闷而带着歉意,好像还有那么些不知所措的木讷的:“抱歉……”
或许是为了赔罪。
她抓着他的手,重重在她身上捶了起来。
一下、两下……在唐今还想抓着他的手继续打第三下的时候,他忽而反应过来了似的,有些僵硬地抽回了手,不打她了。
唐今没等到他的其他反应,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能在黑暗里又去抓他的手。
摸了摸,终于摸到那似乎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她将他的手指握进掌心里,又低声闷闷哄他:“别生气……”
胡女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会,他又用力抽回手,却没有再跟唐今闹了,而是转了个身过去,像是不想再对着她。
这是不生气了吗?
唐今不太明白。
但他们在被子里闷了这么久,被子里的空气都有些稀薄了,唐今也就把蒙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下。
视野从完全的黑暗,转变成了稍微能看清一点东西。
唐今好像看见那侧身躺着的胡女有些僵硬地梗着脖子,半张脸都埋在枕头之中,不愿面对她的模样。
还在生气?
也不像啊……
唐今想不明白也没有钻牛角尖,只是确认胡女不闹了,就躺下将被子盖好,准备睡了。
鉴于也不清楚胡女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不生气了,唐今也没有贸然去抱他。
但过了一会,就在唐今快睡着了的时候,她的胳膊又被轻轻推了一把。
唐今迷糊又睁开眼睛,往旁边看,“抱?”
许久都没听见声音。
就在唐今准备扭过头去继续睡了的时候,朦朦胧胧听见一声蚊子声大小的“抱”。
要不是唐今知道冬日里头没有蚊子,恐怕都要错过他这一声“抱”了。
也没有说什么,唐今伸手,将那背对着她的胡女又抱进了怀里。
睡去之前,唐今还迷迷糊糊想着。
她终于知道之前胡女被她亲到的时候,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了。
原本被人咬到嘴巴,真的会很不舒服。
突然理解了胡女之前的感受,唐今刚刚也就认真地给胡女道了一次歉,只是她也没想到今日的胡女那么好说话,就这么一句道歉他竟然就不闹了……
或许胡女真的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吧。
困意席卷,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唐今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一向都睡得很快的。
不过那被她抱在怀里的另一个人,却是一时半会没法静下心来迅速入睡。
胡女当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就因为她的一句“抱歉”,抓着他的手往她身上锤了几下?
刚刚那陈人按住他的时候用的力气那般大……
他肩膀跟后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只怕明日那两处地方都要发青,他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可是。
听见那陈人那样认真的道歉,看着她那样笨拙呆傻的道歉方式,他心里莫名一塌,就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而且……
在琢磨过来陈人刚刚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反应之后,他也无法再为了刚刚那点事生气了。
黑暗里,上挑的凤眸微敛,胡女静静注视着床榻上的某一处,感受着从身后传来的热意,耳尖也好像掠起了那一星点般的热和痒。
那个陈人……
是羞了?
……
唐今是不知道那一晚上胡女都想了些什么的。
她就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去解释。
只要胡女能好好地别跟她闹就行,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些什么……她不是很在意。
年节后没有几天,营里便慢慢恢复了晨起的操练还有站岗执勤,唐今待在营帐里的时间便没有那么多了。
不过这倒不要紧,毕竟现在就是她不在营里,轻易也不会有人敢去骚扰胡女的。
有些让唐今感到棘手的是,袁主将竟又回来了。
上次的发藓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这次回来,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那事是唐今干的,但回来的第一天,袁主将就立马派人去搜了唐今的营帐。
他这时候才派人来搜,就算唐今留有什么证据,他这会肯定也是找不到的了。
所以袁主将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从她营帐里搜出些什么证据的,他就纯粹是派人来膈应她的。
唐今当天还在城墙上站岗,等她收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她营帐里的那些东西,包括被子枕头,全都已经被扔进了雪地里。
就连整个营帐四周,都多出来了几道长条形的大口子——像是直接被大刀划开的。
扔东西的那些人早已经走了,唐今回去,也看见胡女蹲在地上捡着那些被扔出来的东西。
周围几个营帐的人都站得远远地,像是在看热闹。
唐今加快脚步走过去,和胡女一起捡那些东西。
听见她靠近的脚步声,胡女抬眸瞥了一眼,很快就转过身去,去捡旁边的东西了。
唐今也没有发觉到什么异样,将地上的东西抱起,便加快脚步走进了营帐。
营帐里的情况更糟。
地上、床上,到处都看得见被泼过水的痕迹,因为气温太低,有些被泼过水的地方都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出来。
唐今径直走到那个装衣服的箱子前,先检查起了放在里头的银子。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