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沉默了片刻,道:“悬山宗。”
“悬山宗?我们这是在幻境,还是真实?”
“你好吵。”
火炎摸了摸石壁,触感沙沙的,并不像幻觉。
时玉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往一处最陡峭的寺院走去。
上了崖,能看到一棵歪脖子野松,野松旁边挂了一排排小佛钟。
崖面上只得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
门口对联:“愿度众生达彼岸,行深般若观自在。”
横批:“阿弥陀佛。”
时玉骂:“死不正经的和尚。”
火炎跟在时玉的后面,进了屋。
屋里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张佛图,荒败太久,所以佛图下,并没有任何供奉。
屋里灰尘蛛网,地上腐木坏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右边墙壁上,却有道暗门。
不知何故,那暗门却是大开着。
穿过暗门,里面是一间很小很窄的房间,连光线都透不进来。
看起来,像是一间密室。
密室的石壁上,穿出来两条锁链,锁链虽也布满了灰尘,却隐约地泛着银光。
锁链的接头处,是很重的黑色血渍,多少年过去都不曾褪减过一分。
证明这两条锁链,曾经锁过人。
且被锁的人,要么受伤极为严重,随时会死,要么便是在这密室里,受尽了折磨。
火炎看得眉头紧皱。
两条锁链,耷拉在一个坏了很久的蒲团上。
时玉掀开锁链,就在那坏蒲团上,坐下了,眼里是冰冷的笑意:
“可笑不?和尚庙里也藏人,不,是囚人。”
“我从前就在这儿,被戒杀那死秃驴关了几十年。”
火炎闻言,大怒,额间青筋暴起,指上关节发白,甩出流光丝,就缠住了密室里的所有墙壁。
可发狠的拉拽了下,流光丝竟是直接渗透进了墙壁内!
时玉叹道:“蠢龙,你别费劲了。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可能是在谁的走马灯人生里。你的法术,在这里,是不起作用的。”
火炎收回了流光丝,但眼里都是散不掉的杀意:
“那死秃驴,为什么要囚你?”
时玉沉默片刻,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沧海大阵里,我和渺渺、戒杀斗法。我累了,不想打了,就主动让他们砍我。”
“那时候,我都被砍得起不来了,身上血肉模糊,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戒杀那死秃驴,也不知怎的,突然变卦不砍我了。”
“他把渺渺重伤后,就把我带出了星云台。”
“将我偷偷关在这,不让任何人知道。每天就对着我念经。什么大悲咒啊,清净心啊。还有他自己研究的驱魔经啊。”
“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犯了色戒看上我了。所以,我就天天骂他,往死里骂他。后来,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我终于骂不动了。戒杀,却突然对我道起歉来。”
“说什么月牙,是我们对不起你。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间。你说奇不奇怪,这话,我都听不懂。”
“那天,戒杀放我走的时候。整个悬山宗,都是红的。戒杀疯了啊,他原本是很善良的小和尚...”
“我现在想来,从前在下界的时候,戒杀大概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说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突然笑了起来,可细看下去,那笑竟很悲凉。
火炎心里‘咯噔’了下,原来时玉,其实是个很缺爱的人。
他长期修无情道,一方面显得冷血无情、凶狠残忍,可另一面,也证明了他够纯粹天真、单纯直接。
也就是,时玉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并不能缺分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对他好。
比如戒杀。
火炎忍不住一把将时玉搂在怀里,任是时玉怎么板,都板不脱。
他突然发现,时玉的身子,似乎有些过于瘦削了,心道:以后不能让他再辟谷了。
火炎将耳朵在时玉的耳朵上蹭了蹭,他道:
“时玉,你听我说,戒杀是恶人,他对你不好。”
“他普度众生,你也只是他众生里的一个。若他真的对你好,为何要关着你?不过是惦记你体内的杀神印罢了。”
“时玉,我才是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火炎说得很认真,时玉就用法力推开了他,疑惑道:“杀神印?”
时玉问完就笑了:
“怎么?凡间说他是灾印,佛门说他是魔罗印。你们妖,奥,你是半神,怎地又换了名字,改叫杀神印了?”
火炎叹了口气:
“不,它没有别的称呼,它只有一个名字,杀神..印。”
就在他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衣容简素的人走进来了。
火炎登时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