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找到时玉的时候，他正抱着双膝，坐在一株树皮都脱落出一块块黑斑的桦树下。

寂寥的枯叶，不断落在清瘦的身影上，让他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时玉..”火炎在他旁边蹲下身。

听得火炎的声音，时玉竟身子颤了颤，似乎是被吓着了。

是的，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是在意小不点的，在意那个瘦弱的少年。

不然他也不会给他赐名，甚至选择自伤救他。

可是他刚开始在意后，那个少年，就死了。

火炎伸出双臂，就心疼的想将他揽在怀里，时玉却惊叫了下：

“不要碰我！”

时玉的眼里闪过一阵惊恐，仿佛看见了过往的所有失去。

那翻腾火焰的情海，是会灼死人的痛苦。

浓烈得令人窒息的充沛情感，似乎会将他吞噬。

他害怕极了这人间的众多痴恨爱怨，也厌恶极了世间的七情六欲。

火炎忙紧张的道：“好好好，我不碰你。”

时玉心口剧烈起伏了下，然后就茫然的发起了呆。

夜渐渐的暗了下来，林子里吹起了淡淡的雾，烟笼苍林。

时玉看着，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面前的蠢龙。此刻，他的眼里也和萧屿他们一样悲伤，那本最爱笑的眉眼，氤氲出淡淡的湿气。

他伸出手，摸了摸火炎的脸颊，迷茫的道：

“蠢龙，是我害死了逍遥吗？是我害死了他吗？”

喉咙酸涩，火炎发现，自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小不点想以死阻关汉中杀业不假，可小不点的心魔却是时玉。

他该如何向他解释呢，时玉，你并没有错啊。

时玉得不到回应，就道：“我知道了，还是我的错。爱我的，喜欢我的，都会为我死。我喜欢的，却都会背叛我，算计我。所以，我不该和瀚天宗再有牵扯的。”

他自言自语，说得火炎心头酸涩不断：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夺星辰山，瀚天宗就不会名扬修真界，而关汉中就不会做白日梦。”

“如果我能提前自伤，在冯御风的手里救下逍遥，逍遥就不会引魔气入体。”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修真界。戒空就不会因为我身上的魔罗印，杀了万佛岛的和尚。红袖宗弟子更不会无故丧命。昊金门也不会被满门屠戮。”

“傻狐狸不会死，小狸猫也不会死。大家就都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便是我不杀人，也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都是我的错。渺渺说得对，我他妈的就是这世上所有悲剧的来源！”

他说完，忍不住抬起了头，那双寒潭眼死气沉沉。他注视着昏暗的苍穹，哑声：

“天帝老儿，你现在...满意了？”

雷神躲在云层里，瞧见了紫阳元君奇怪的神情，心情很复杂。因为紫阳元君好像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要怒不怒的，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所以他一时，也不知要不要劈他，就只是愣在原地。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凶门神。

“时玉，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私心和欲望害了自己。”火炎心痛的安慰。时玉在自责啊，他本该是很善良的人啊，可是他连自责和伤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时玉摇了摇头，眼中突然惊惧了下：

“蠢龙，你也会有心魔吗？”

火炎努力的温柔笑，想让他安心：

“不会。我们火龙一族，从小就接受驱魔仪式的洗礼，是不会有心魔的。我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时玉似乎松了口气的点了点头，却突然说出一句让火炎心头发凉的话。

时玉说：“是我错了，是我太任性了。我本不该和任何人产生羁绊的。所以，蠢龙，就让你被我杀死，好不好？”

巨大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他一时无法排解，就直接走上了极端：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既然是会影响自己心绪的东西，那就直接杀掉好了。

火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疯子扼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