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将时玉扯到自己面前，用汗巾帕子擦了擦时玉摸过林雀的手，直将时玉的手完整的擦了个三遍：

“你也不嫌脏。”

林雀：“......”然后，林雀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是的，对他来说，简直是诡异！

他看见那个凶狠又无情的凶门神，竟伏在红衣男子的肩头，笑得十分温顺。

“好了，好了。这不是看贱人太惨了，忍不住太开心嘛。”时玉说着，就故意也摸了摸火炎的脸颊。

林雀艰难的眨了眨眼，总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可身体的剧痛，却在不断提醒他，那是紫阳元君没错！

而他躲避了几百年的罪恶，终究还是找上了他，风宣...

他阖了阖眼，心里叹气：“我还没找到先生，我还不能死，风宣...对不起。”

见火炎笑了，时玉就吩咐他道：

“你把那贱人扔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死不了就成。然后，再帮我找一只蜥蜴来。”

火炎疑惑：“蜥蜴？”

“风宣要死了，魂魄需要肉身。反正他也是个蜥蜴龙，不如就让他做回蜥蜴。至于仙身，让他重新再修炼吧。”

火炎点点头，并没注意到林雀眼里闪过的惊愕。他嫌弃的拎起林雀的后领，‘砰’的一声，将林雀砸在一张椅子上。

反正混元仙身，多的是几条仙命，折磨一下，也死不了。

时玉在风宣跟前，缓缓蹲下身：

“林雀是混元仙身，你那龙骨匕首的仙力太低了。你应该用灭身剑那样的仙器，去破他的肉身。”

风宣没有说话，时玉就伸出手，将顺天戟从他体内拔了出来，风宣痛苦的嚎了一声。

时玉道：“你现下这肉身不能用了，我让你做回蜥蜴可好？瞬意一定有办法让你重塑仙身的。”

其实，顺天戟听主人令，那一戟刺得并不深，只是让风宣没有再继续残虐林雀的能力。

可令林雀没有想到的是，风宣的血肉和骨原只能承载两张人皮。

风宣用了另一张龙绡引，耗尽了仅剩的鲜活血肉和骨，才披上了甘玉的模样。

此刻，他的肉身已处于油尽灯枯，他的仙生寿命也被他自己造完了。

所以，时玉觉得，风宣这蜥蜴龙病得厉害。

风宣轻轻摇了摇头：“我一生无爱，死了更干净。”

“如果可以做回蜥蜴的话，元君可否能让我失忆？若是不能，这三魂七魄，散了就散了吧。”

时玉皱眉：“你连投胎也不愿？”

风宣沉默片刻：“元君觉得，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人死后，三魂七魄都会分散，入阴间时，能投胎的魂，还不知是哪个魂。也不知我这样的，还有没有机会投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

“况且，若有机会去投胎，转生后的我，又不是我。我投胎有何意义？能弥补我这一世的创伤吗？”

“我生来丑陋，父兄虽待我好，却不喜，只是让我活着。后来遇到误留客，可惜他存在的时间太短。”

“元君知道，为何你们在西山住的这些时日，三哥都没找你们吗？”

“因为我告诉三哥，元君你是个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的人。他对我有愧，就决定暂时不追究你了。”

“对不起，我想了想，还是不想放过你。所以元君，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风宣说得很平静，可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对时玉的诅咒。

但时玉已经习惯，自己身上遭受的一切了。所以他也没什么反应，就只是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风宣。

“与其让我恨你、恨林雀和瞬意，我觉得，我更应该恨我自己。”

“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我长得和我两个王兄一样的正常。是不是，你一剑平西海的那天，我也会死在战场上。”

“我虽未亲上战场，可我也是战争的其中之因。不胜则死。现在我终于见到了林雀，可我却杀不死他，那我就只能死。”

时玉的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风宣，如果你真的想杀了他，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风宣没有回答。他撑起破了一个窟窿的身子，爬到那血淋漓的龙骨匕首身边。

他捡起龙骨匕首，叹了口气：

“元君，那天我在父王龙尸上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你有多可怜吗？”

“你站在血海尸堆上，虽然在笑，可你的眼睛在哭，你一定哭了很多年吧？”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你，便是你重返下界，遇到了他，你也终究会失去他。”

“因为你生而为神，不可有情。元君，回去修无情道吧。”

他昂起头，背对着时玉，世界突然静止。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儿飘散…

他高高的举起了手，再落下时，那龙骨匕首在龙绡引所在的地方，直直的挺立着。

“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