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这么喜欢陈家人，那我们就和他们过完除夕，再离开这里，好不好？”

时玉愣了下，眼里有些失落。

他在陈家住得有些开心，都忘记自己在被天杀令追杀了。

他不能连累陈家人。他有蠢龙就够了...

火炎有些心疼，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时玉也会觉得孤单呢。

时玉嘴角抹过一丝安慰自己的笑容：

“好。”

因为叶娘子的那碗姜茶，时玉就开始每天三餐都和陈家人吃，也不老是把自己关屋子里了。

陈家人摸准了时玉的脾气，就发现他好对付得很，吃饭从来不挑，一个红薯也能吃得不亦乐乎，对穿也没什么要求，能蔽体就完事儿。

在生活的琐事上，也从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比如有次，叶娘子怕时玉冷，给坐在火炉边的时玉身上盖了四层毯子。

时玉热得直冒汗，却一直忍耐着。他向来不会做什么表情，导致叶娘子一直没发现不对。

直到火炎发现时玉的脸红得异常，才给时玉摘下来，让他透气。

两人独处的时候，火炎问时玉：

“为什么这么傻，觉得热也不摘掉陈嫂子的毯子？”

时玉想了想，说得很认真：

“不想拒绝叶娘子的好。”

不想拒绝别人投喂过来的温暖，就宁可热死，也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冷成冰。

除夕前的一个月，叶娘子坐在灯火下给家里人缝制新年的新衣。

时玉觉得她有身孕，却还这么操持，就忍不住想去劝他。

“你不能买吗？”时玉指着在和陈安稳唠嗑的火炎：“他很有钱，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人买一件好看的衣裳。”

火龙一族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时玉非常确信这一点。

叶娘子放下手里的针，笑道：

“没有人给道长缝过衣裳吧？”

时玉点点头，他看着自己的手：

“我也不会缝。我的手只会杀人。所以不会有人给我做衣裳。”

叶娘子眨眨眼：“那嫂子给你做一件，可好？”

“什么？”时玉愣愣的看着叶娘子。

叶娘子突然拍了拍脚边的一个布袋子，那里装了好几件布料。

叶娘子表情神秘：“告诉你啊，嫂子也给你和火炎道长做了一件过年的衣裳。”

“等过年那天，嫂子就送给你们。过完除夕，再穿上嫂子给你们做的新衣裳，这一年才算完整了。再说了，外面买的，哪有嫂子做的暖和。”

温暖的灯火下，时玉怔怔地看着慈眉温柔的叶娘子，说话有些犹豫：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们吗？”

叶娘子呵呵笑：“是啊。这就是我们和道长的缘分啊。”

时玉想了想，大约人和人的交往其实就这么简单。

只要没有算计、背叛和伤害，他其实是很喜欢人的。

时玉笑道：“那除夕那天，我做饭给嫂子吃，好不好？嫂子喜欢吃什么？”

时玉说这种话的时候，其实很认真，连眼睛也变得清澈起来，纯真的样子，把叶娘子看得一愣。

时玉又道：“你现在这个年纪，才有身孕。要好好养胎才行。”

“我...我很会做饭的。到时候，我和小凡姑娘就可以帮你把厨房的活包完了。或者，你在旁边安排我们也行。”

时玉其实并不喜欢做饭，但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回馈叶娘子的事情了。

毕竟凡人，是很喜欢吃的。

叶娘子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时玉的头，笑道：

“好。那嫂子到时候就等着吃。”

那天，时玉就坐在叶娘子旁边，看她缝衣服缝到了很晚。

叶娘子的手里，是一件石青色的团花长袍，上面细密的针脚像温柔的波浪。

时玉就一直很期待，自己的那件新年袍子...

只是他没有等到除夕，没有等到那件新年的袍子，也没给叶娘子做上一顿除夕的团圆饭。

时玉也不敢问火炎，自己风寒后陷入沉睡的原因。

更不敢问，他为何记得陈家人，记得和他们生活的许多细节，却唯独忘记了万祭节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