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在白执和黑翊的中间,比着手指,冷冷的说:
“开始。”
原是白执和黑翊两人要比谁先喝完三坛酒,玄蛇在中间做裁判。
佛在甘玉和林雀中间坐着,一口未动,只是默念着他的经。
佛像个石头样的,结实的挡住了林雀看甘玉的视线。
林雀郁闷之下,只得喂肩膀上的蜥蜴吃饭。
但蜥蜴今天,似乎胃口不好,无论喂什么进去,都会吐出来。
林雀就没了耐心。便在心里思忖,怎么把佛灌醉。
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佛喝酒,吃东西...
火炎在时玉旁边,有种惊弓之鸟的意味。见着这么几个神仙突然造访,他心里警惕,就不喝酒,也不怎么吃,只默默给时玉烤肉吃。
又盯着时玉吃饭,以防时玉突然大口吞食物,然后撑坏了肚子。
火炎有些烦闷的看着桌前的神仙:
“时玉,你要是觉得他们烦,我带你到别的地方住去?”
时玉笑:“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天帝老儿的?”
火炎不说话了。
时玉嘴角微抿,像温暖的微风吹拂过了心口。
时玉忍不住从桌下握住了火炎的手。
有三两好友在侧,爱人相陪。
人生若常于此,倒也无憾了。
只可惜,来的神仙,几乎都各怀鬼胎。
时玉当自己在做梦,打算奢侈的把他们当做一天的朋友。
就听得林雀说话开始大舌头,林雀想诓佛喝酒,佛滴酒未沾不说,他自己反倒先喝醉了。
林雀说:“当...当年,凡间九州大乱,先生见民不聊生,便游说各国君王。他一生殚精极虑,最后..却..却病重徊河...”
佛这时停止了念经,双眸阖动:
“云丘先生,见徊河三年洪灾,于病榻上,献计于当地太守,更救下百万灾民。直到洪灾结束。”
林雀就有些崩溃:“可...可为什么,那样好的先生,却再也回不来了...先生飞升后,拥有神仙之能,本该实现自己的愿望,福祉更多苍生...”
佛双手合十:“云丘先生之心,世人敬仰。战神,勿要挂怀。”
但林雀看到的,却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一个躲在天命司里不出门的胆小鬼。
都说真正能飞升的,都是一入道便选择了无情。
可为什么他不是... 先生更不是...
先生对天下有情,而他甘愿追随先生...
犹记得,当年那个富家子,心血来潮的闯进学堂。他本是最调皮的那个,赶走了数个私塾先生,可在看到那个光华般的人时,就学会了恭敬行礼:
“学生林燕归,见过先生。”
他父亲骂:“混账!你应该对云丘先生,自低称名,怎地要说字来?”
林雀调皮的冲云丘先生眨眨眼。
云丘先生笑道:“无妨,学问之上,学子亦可以为师。”
可他哪里有什么学问呢,不过是看先生长得比自己还小罢了。
让这样的人称呼自己的名,林雀心里总有些不服。
他追随着先生的脚步,一年又一年...
可直到先生走后,他也没对先生说上一句:
学生林雀,拜见先生。
学生林雀,字燕归,见过先生。
甘玉在席上一直没说话,大约是太无聊,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就自己喝了点酒,冲着桌上的人呵呵笑。
那些前尘,他早已记不得。
他也不觉得,林雀和佛说的云丘先生,是从前下界时的自己。
但飞升为仙,谁不是背着数年的跌宕红尘。
唯有当年的林燕归,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