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长得很秀气,但笑得油调调的,朝拾玉伸出一只手:
“你给我三个铜板,我就告诉你海棠公子在哪里。他们都是在外阁接客的倌儿,不会给你说实话的,只会打发你。”
拾玉皱眉:“我要找宋浮生,不是什么海棠公子。”
那小孩眨眨眼:“你不知道吗?宋浮生就海棠公子啊。他是有匪阁里,最红的倌儿。连沧月城的城主也为他一掷万金呢。”
小孩见拾玉还是不明白,又解释:
“这里的倌儿都有花名,比如刚刚和你说话的那几个,叫什么君君,翼翼的。海棠公子就是宋浮生的花名。不过,海棠公子,是在里阁接客就是了。”
拾玉问:“倌儿又是什么?”
小孩用像看傻子样的眼神看着拾玉:
“算了,我先带你去找他。回头我直接找海棠公子要铜板吧。”
拾玉跟着小孩往前走,穿过一个个垂花门。
每一个垂花门后,都是不同设计的阁楼。
越往里走,越发安静,偶听得丝竹声传来。
最后一个垂花门内,园子里看不到什么人了,但错落有致的林立着数间雅致的阁楼。
小孩带着拾玉跑上了其中一间阁楼,在一扇砖红木门前停下了。
房门紧闭,屋内暧昧的低语:
“春风透海棠,香汗湿软玉。”
“流莺飞桃花,枕边细浪欹。”
有人拍手:“好,海棠这词念得不错!不知,可还有别的?”
渐渐听得有细微的咂舌之声...
小孩便兴奋的冲拾玉挤挤眼,说话极小声:
“海棠公子在接待沧月城里的巡御史。巡御史包了海棠公子三天,花了一千金呢。做红倌儿到他这份上的,沧月城里,独他一个了。”
拾玉一时分辨不出这小孩说的好话还是坏话,听到宋浮生的声音,就想推门去找宋浮生,却被小孩死死拽住。
小孩低喝一声:“不要命了!”他拉着拾玉就往旁边的墙角里躲。
“你是想害了海棠公子,还是有匪阁?巡御史正高兴呢。你这么贸然的冲进去,巡御史一不高兴,就砍了你的脑袋。”
拾玉脸阴沉沉的,没有说话。
他跟着小孩越往里走,所见从直白露骨的春光,到含蓄隐藏的旖旎情态,最后到披着雅致的浓烈情欲。
穿着无论艳丽的,清雅的,普通的都是各人风格,做的是卖笑的营生。
那些长得过于美貌的,又无身份权位的,美貌就是他的灾难。
拾玉渐渐从这小孩的口中和所见,明白了这有匪阁做的是什么生意。
宋浮生,花名海棠公子,精通琴棋书画,姿容艳美,名动沧月城。
但终究是腌臜地,风尘里开出来的一朵破碎海棠...
坐在拾玉旁边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话开了就收不住:
“喂,我叫王小虎,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和小金一样,也是海棠公子的小厮吗?”
“有匪阁里,还从来没见过和我一样大的小厮呢。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当小倌儿啊?海棠公子一定教了你很多吧,他那么厉害。”
“我以后也要像海棠公子一样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我阿娘,小妹买很贵的衣服穿,嘿嘿。”
拾玉一时没消化见到的事情,便没理王小虎,由着王小虎自言自语。
见宋浮生房间里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拾玉立马站起身。
他打量着出来的人,腰缠金带,大腹便便,满脸横肉,长得一副粗财气。
拾玉狠狠记住了他的模样,然后直奔宋浮生的房间。
见到宋浮生的时候,拾玉手里的香囊就掉落在了地上。
然后,拾玉反锁上了门。
宋浮生赤身躺在榻上,双眼失神,从脖子往下一直到腿,是一道道被掐或被凌辱的红色伤痕。
旁边的矮踏上是一盒金灿灿的黄金元宝。
如此醒目,如此刺人。
不过是一枝破碎海棠,哪来什么美好的名声。
宋浮生见到突然冲进来的拾玉,吃了一惊,慌忙拉过被子就往身上遮:
“小石头,你...你怎么来了?”
拾玉朝宋浮生缓缓走去,蹲到他旁边,没说话。
宋浮生将盒子里的一块金元宝递给拾玉:
“你瞧,这么多黄金。我现在身价太高了。等我攒够了钱,给小金和自己赎完身,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小石头,你不要难过了。”
拾玉仰起头:“你还需要多少钱?”
宋浮生摇头:“小石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拾玉皱眉:“可他欺负了你,我想杀了他。”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公子,是我,小金。”
拾玉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