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玉米地也没来得及收完。
怜世的天,似乎永远湛蓝。
时玉被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给关进了二丫家。
金奶奶说,成亲前几日,新婚夫郎不能提前见面,否则婚后难见恩爱。
而在时玉不知道的情况下,村长家由于收了火炎做干儿子,二丫家暂做时玉的母家。
两家不知啥时候,就把提亲、议亲、定亲的三个流程走完了。
待到成亲日的那天,二丫家的院子,就挤满了村子里来帮忙和喝喜酒的人。
热闹极了。
屋里的时玉,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
广袖拂云,大红色的长袍曳地。
头戴红玉冠,腰间佩玉,耳覆耳饰。
不是女式的凤冠霞帔,但也十分的繁琐精致。
是村子里的妇人为他量身定制的。
一个个交口称赞:“我们时哥儿,可比女娃还好看嘞。火炎那小子可有福了!”
有人叹:“唉,想当年,时哥儿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瘦小一团,我当时,还生怕养不活。没想到,这都要嫁人了。”
时玉沉默的听着一群妇人在他身边唠嗑。
浅浅的麦色脸,被强行抹了一层浅浅的粉。
这时,他不笑之时,脸就变得有些冷若冰霜。
铜镜里,红艳的喜服,衬出时玉禁欲的气质。
时玉就盯着这样的自己发起了呆。
渐渐地,那张冷清的脸,浮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一个声音,在时玉的脑海里响起:
“你以为,你真的能嫁给他么!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和神!你终将不得好死,却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怪异的笑容消失了...
精致的脸稍微抽搐了下。
时玉很想起身逃,但却动不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这时,有人喊了起来:
“快,给时哥儿把盖头盖上!花轿来了!”
几个人急匆匆的扶着时玉往屋外走。
喜帕遮住了不安且略微慌张的脸。
原是花轿临了门。
炮仗响起,二丫的声音远远传来:
“要娶我们时哥儿,没得三百贯钱不许进!”
笑闹声四起,时玉渐觉有些失聪。
浮光潋滟下,火炎身骑白马,红衣翩然之时,忽地想起自己被欢喜铃迷惑的那天。
所见皆欢喜,所见皆迷惘。
他看见自己在迎娶时玉,醒来后,终究大梦一场。
如今,在怜世里,终于可以梦想成真。
正想着的时候,那孤拔的红色身影被缓缓带出。
千人万人里,得见一人朝自己缓步走来...
二丫在时玉旁边抽抽搭搭的道:“时哥儿,你嫁过去了,以后别忘了来找我玩啊。”
哥儿在无爱炼狱里,是个下贱的称呼。
于怜世里,却尽显亲昵。
脑海里的声音,再度在时玉的脑海响起:
“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对你好吗?!不过是想将你困在这里罢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时玉眉间的深蓝色雾气若隐若现,泯然消失。
但他神情痛苦之时,想起了那只不停质问神明的血兽。
渐渐地,脑袋一片空白。
人被搀进了花轿。
而身体由不得自己。
他想逃。
时玉在心里一遍遍的喊:
“求你们快走,快走...”
轿夫喊:“起轿!”
喜庆的鞭炮,再度响了起来。
唢呐声,高亢嘹亮。
身带烈火的男子在迎娶他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