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邺风浑然不在意时玉的杀气:
“烛阴之泮嘛,我虽然呆得烦,可我也没兴趣将其毁了。”
他眼前浮现起一个男子在讨好自己的模样:
“紫阳元君,你和我一样,一生陷入杀戮。甚至,生死不由自己。你想不想,自己选择一次自己的生死?”
时玉收了杀心,虽不知眼前的凡修,曾历经了什么。
可这话,让时玉,陡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时玉没有说话,静等着邺风的下文。
邺风的眼神闪过片刻的失神,他叹了口气:
“我是活人的时候,打过很多仗。后来...我便被黯气所缠。我不再当人,选择当鬼,用尽了一切法子,也没法将魂魄里的黯气除去,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哭声。”
“原来,黯气也会哭啊。”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会有黯气的存在,当我看到,那些逝去的生命,曾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他们思念家人,挂念妻儿,怀揣梦想,到头来,却被一场场无情的杀戮消灭。”
“我才明白,他们不甘心。所以黯气,不能消除,只能渡化。黯气不死不灭,要让它们心甘情愿的消失...”
邺风看着时玉:“我一直在找彻底渡化黯气的方法,直到看到佛骨。”
“佛骨化天,以其慈悲之心,曾渡无数生灵过九难。所以他能渡化,当时仙境战场的黯气。可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战场,战场和人间还有许许多多停留的黯气。”
“但这世间,又只有一个神尊佛骨。而羽神,是唯一能消灭血兽的真神。”
时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邺风道:“羽神生来就要净化世间的一切罪恶,那是他的宿命。所以,他选择用爱感化由真神罪恶之血凝聚的血兽。”
“可曾陷入杀戮的真神,就连灵魂也充满了罪恶的情绪。羽神后来,就用上了自己强大的神力,去阻止发疯的血兽。”
邺风指着水幕上不停滚动的黯气:
“我没有那个神力,但我想解脱。紫阳元君,能控制它们到如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一刻,时玉从邺风的眼神里读到了恳求。
那是经受一切苦难和无比的痛苦,而产生的绝望眼神。
邺风,是来求死的。
时玉忍不住道:“你刚刚说,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死?”
邺风点点头:
“其实,这里的黯气,和血兽同命而生。血兽生来带有黯气,只是真神时代的黯气更强,叫黯雾。黯气也追寻强大的负面罪恶情绪。”
“血兽以自己为诱饵,将这世间的其它黯气,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引到此处。这里,其实是世间最后的黯气了。”
“他就是拿这个来威胁火炎,用整个烛阴之泮的性命,来威胁火炎去帮他反天的。可火炎那傻小子,一直想要寻回你,便答应了。”
时玉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蠢龙,确实蠢得不行。
邺风又道:“可血兽遭受天谴,这同命而生的黯气,却没有消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时玉的眼角猛地跳了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火炎遭受天谴前,血兽意识抢占了火炎的肉身,并将火炎的魂魄提前剔了出去。
而羽神压根就没有魂魄。
天谴打的,不过是羽神和血兽两个羁绊的神识。
若是不对,那血兽意识借着火炎的魂魄,说不定会再度出现。
血兽给自己留了后路!
时玉在心头开骂:
“他妈的,那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
他原本以为,白骨镯上的心头血,一直在提醒他,火炎可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身体或者神识,存在这下界。
如今这邺风拦他,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邺风观时玉神情,明白他已明白自己的话,便道:
“羽神泽陂神力,可安抚众生、净化一切罪恶情绪。你是羽神神元转世,以你魂魄之力,就能将这里的黯气,全部渡化。”
“届时,血兽意识将无法再苏醒。只是,作为血兽魂魄转世的火炎,也将彻底消失。而你,耗尽所有魂力后,将不会再有轮回。”
邺风转动着手里的黑色佛珠:
“这第二个选择,便是我用这青檀佛珠消去你过去的所有记忆。”
“你如今虽为妖,可因为接引昙真身,就拥有了天生仙根。以你之姿,必然能很快飞升,届时,你将再度拥有三十二万岁的寿元,去追寻心中的大道。”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