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崖从黑暗跑到黎明,从林子里跑到了大路上,从大路上跑到小路上。
太阳出来了,他还一直在拼命的跑。
直到最后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乌曳坐在树杈上晃了晃腿,看着路边上那个昏死过去的身影,咂咂嘴,打了个寒噤。
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中翘楚了。
但变态这种事情,强中自有强中手!
他看了看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颀长身影,想想以后自己还是不要太得罪这位主子。
苍暮站在离沈云崖不远的地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几乎已经没有人样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矜贵出尘,谁看了都要叹一句,神仙一般的人物。
神明弯下腰,拿着湿润的帕子,轻轻擦拭他日思夜想的那一张脸。
那张脸看起来狼狈到极点,脸上的黑灰像是许久不曾清洗干净过。
帕子染一层黑灰了,还看不出那张脸原来的样子。
但是苍暮并不着急,手伸向后边,乌曳把水袋送到了他的手上。
苍暮把帕子洗干净,运功焐热,再次轻轻擦拭。
一次又一次,终于,那张他想念许久的脸露了出来。
脸上有一些擦伤,还在流血,染在白皙的皮肤上,好看的惊心动魄。
这就是他爱到,恨不得揉进骨血的人啊!
乌曳小声问道:“主子,现在把殿下带回去吗?”
苍暮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人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脸上明明深情如许,喉舌上吐出的话却含冰带渣。
“怎么会现在就带回去呢?哥哥应该看到更多的人世险恶,他必须得明白,他在外面有多危险。”
“别人危险,自己也危险。”
乌曳眼皮一跳。
他兴奋地想,哈哈哈主子真狠啊!
沈云崖是被冻醒的。
冬日的太阳光柔软无力,照在身上并没有带来几分温暖。
他手脚冰凉,廉价的棉衣不太能御寒,浑身没有一点暖意。
沈云崖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空无一人,他在一个林地的小路上,沈云崖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都疼。
他抬起手看了看,到处的裂口已经流血结痂,不再流新鲜的血液出来。
沈云崖试着动了动腿和身上其他地方,万幸没有骨折。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记忆里有一片混乱的黑暗,像是夹杂着血和火,让他连思绪都不敢掉头去碰。
他扶着树站了起来,弯腰就一阵咳,咳到后面接连吐了几口血。
沈云崖身上冷的发抖,朝地上的血看了一眼,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林子外面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但是还是觉得不能停下来。
如果停下来,像是身后的魔鬼就能抓到他一样。
出了林子是一条大路,路上却没有什么人,沈云崖头也没抬,随便转了个方向就往前继续走。
他其实走得很慢,双腿都在打颤,胃里空空的缩成一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走一段路,就需要坐下来歇一会。
走走停停到太阳西斜,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
庄头是一间废弃了的破庙,屋顶都是破的,原本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已经就剩一个光光的破台子在那里了。
台子前后被人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柴草,在冬天都隐隐有一股潮湿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