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一身傲骨,污泥里打滚也弯不了的硬骨头,只在那一瞬间,满是青苔的心底,开出叫做卑微的可笑小花。
后来,每每心境起伏到难以自抑的时候,他总会拿笔,去画曾经的那一幕。
只是画面上,永远不会有那个瘦弱局促的孩子。
好像这样,那个卑微到尘土里的孩子就不存在了。
但是那个孩子,目光却在尘埃里永远的仰视着那一幕。
“苍暮的眼里,众生都一样,连同我自己,唯有哥哥不同。”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因为问出口的话就会有各种答案,我不要别的可能,我给哥哥和我,只留了一条路。”
“所以到现在,不用心术手段你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我相处了是吗?”
“就算是骗哥哥,我也是在爱你。”
“苍暮,”沈云崖浑身几乎在颤抖,“这不是爱!”
苍暮看着他,眸光温柔又平静。
“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很多,我甚至不是别无选择,我只是选了最稳妥的一条路,因为我要的只是最终的结果。”
苍暮咳了一声,嘴角血迹又洇了出来。
“至于是不是爱,其他人说了不算,哥哥说了也不算,即使是错的、沾血的、脏污的,那也是从我心口掏出来的东西。”
沈云崖的拳头紧握,那个样子像是随时要挥出去一拳。
苍暮迎着他仰着脸,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不躲不避。
许久过后,沈云崖慢慢松开了手。
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这个猎物,从始至终目标明确,他一直都是那样的清醒。
这么久了,沈云崖已经知道,跟苍暮硬碰硬,不论他俩伤的是谁,另外一个人都不是赢家。
被蛊惑的人,也并不无辜。
那就这样吧。
沈云崖慢慢蹲下来,蹲到苍暮的身前。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苍暮染血的唇角,朝他胸口看了看,问道,“疼吗?”
苍暮听见这话,却下意识朝他光着的脚看了一眼。
目光转回来,才朝沈云崖轻轻摇了摇头。
“我用了那么大力气,怎么可能不疼,傻子,你怎么就不知道挡一挡?”
“哥哥只要觉得我错了,苍暮可以任由哥哥打。”
“有什么用,打了你还是这样,每打一下我心都揪着疼。苍暮,这个样子,你要我以后怎么跟你日日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去分析你的每一句话,去思考你所有的举动,会想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会想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我是不是还跟个傻子一样永远被你蒙在鼓里。”
苍暮一下握住沈云崖的手,“不会,哥哥,我永远不会变心。”
“你用了那么多的心计在我们的感情上面,你也说了,你根本就不相信爱能够长长久久。如果你自己都不信,你说出的誓言凭什么让我信?”
苍暮看着他的眼睛,“哥哥,苍暮的命是你的,我的这一颗心,可时时剖给你看。”
沈云崖摇头,“苍暮,如果我说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你要对我坦诚以待,再也不要骗我了,你能不能做到?”
苍暮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云崖知道这对苍暮而言是困难的,但是他必须要逼他答应自己。
沈云崖除了之前那次问起苍暮真实的生日是哪一天,并没有真正生出探寻苍暮身世的念头。
但是如今,他觉得苍暮这种极端的对情感的不信任,很可能跟身世有关。
有些问题,只能留待以后慢慢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