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久久没回过神，他的思绪快速飞回了几年前。

具体是几年前，高启强也忘了，在他漫长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江妍曾经那短暂的出现并不能让他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但是今天江妍凑近他时的那股檀香，让他的记忆跃然而出，他坐在车里回忆着那年。

那是除夕前一天，因为马上到来的春节，菜市场里人声鼎沸，许多摊位都早早打烊

。高启强捞起最后一条鲫鱼准备给今晚到家的盛兰做顿丰盛的晚饭。

“老板，有鲫鱼吗？”一个清冷的带了点颤抖的女声响起。

“没有啦。”高启强手里的兜还装着在摆动的鱼，他有点尴尬的笑笑，“这是我留给我弟弟妹妹的，我们的晚饭。”

他看了看女生，发现她穿着大翻领夹克，戴着把脸都挡了大半的帽子。

她应该是怕冷，高启强这样想着，周围的鱼档应该都卖空了，再远一点不知道要走哪去。

高启强又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死鱼，叹了口气，“算了，是吃团年饭吧？吃鱼好，年年有余。这个大小合适吗？要不要帮你处理好？”

女生见他愿意让出鱼只递上一张整钞，没有说感谢的话，然后她便徒手将鱼抓住。

高启强接过钱去钱盒里找零钞，本来还有点不忿的，好心好意让给她，她连句谢谢都没有。

可是一抬头女生早就没了踪影，他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钱，便压在了最里面，如果女生回来他就把钱给她。

袋子也没套，看样子女生是个不怕脏的。

到第二天他很早就去拉鱼回市场，他刚卸完货就看到他档口里的躺椅里躺了个人。

他本来以为是唐小虎又和他哥吵架了跑出来，正要去叫醒他，跨进去才发现是昨天身穿夹克戴大帽子的女生窝在里面。

高启强鬼使神差地打消了叫醒她的想法，等他忙活完又开始上客了。

熟练的捞鱼、称鱼、杀鱼。

他动作不小，但是女生就跟听不见般一动不动。

刚开始他也想过女生是不是出事了，但是当他凑近准备探鼻息的时候发现两行泪水从并不多露出的脸滑下。

应该是和家里吵架了，他便没再去打扰她。

一直忙到中午，他刚扒拉了口饭，又来了一波客人。

他在杀鱼时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他想是女生醒了，但是手里的活让他来不及回头打招呼。

等都忙完了，他转头就见女生正抱着他的饭盒吃饭。

高启强看着老旧的饭盒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你醒了啊。”

“好咸。”

“啊，哦，味道是放重了点，但是这样才下饭嘛。”

高启强挪了个小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并不真切地香味，是一种让他觉得进到了寺庙里的香火味。

他也并不真切的看着几滴泪落在了饭里，女生停下筷子又将帽子按下，“谢谢你。”

她走的飞快。

快到来不及把昨天多余的钱给她。

快到来不及问她叫什么名字。

高启强在原地待了很久，久到看见汪卷怒气冲冲地回来，她敲响高启强的玻璃，高启强降下车窗。

汪卷兜头就冷嗤道：“高启强，认清自己的身份，再有一次，我会让你从京海滚蛋。”

江妍站在窗口大喊，“汪卷，你还不回来！”

汪卷又冷笑一声，甩动她的大波浪一步三摇走了。

高启强下车看着还站在阳台的江妍，月亮高悬在她头顶，月光晕开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