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干净的烧烤店,张浩将车子停在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刘培峰。
“刘老师。”
看着张浩那辆Q5,刘培峰视线中略有复杂,笑容略有尴尬。
“正好今天有些馋酒了,刘老师,我可是知道您酒量不凡,今天可别压着。”张浩很随意的就坐在了椅子上,与刘培峰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着那次聚会后发生的事情。
酒是消除陌生的最佳武器,酒桌是敞开心扉谈话的最佳场所,张浩给在梅城培训的付凯打了电话,他的到来也让刘培峰略感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曾经是师对徒,如今是穷困潦倒对飞黄腾达,有了付凯这个缓冲地带在,刘培峰也渐渐敞开了心扉。
吃着最简单的东西,喝着最普通的啤酒,刘培峰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困难道出,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难处,破坏掉师生之间的那份真,可事在眉睫,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有高官富豪的学生,开口对方也不会驳了面子,可他有自己的底限,求人归求人,不会超越到的的底限。
付凯的经历让刘培峰愈发想说出那番话,可张浩在潜移默化之下主导了谈话的内容,酒喝了不少,刘培峰才得到开口的机会,都说酒壮人胆,那份傲骨清风在酒化的刺激下又冒了出来,有些将今日约请学生的目的忘却,开始了对物欲社会的诟病和吐槽,难得硬汉老师会如此,张浩和付凯都听得仔细,也明白了刘培峰来找张浩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刘培峰一儿一女,儿子三十出头,曾经是电工,企业改制下岗;女儿刚刚东北电力大学毕业,分配工作要到南方,都是些渺无人烟的地方,母亲心疼女儿,又因为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家里托关系找了一个本市的工作,在收费中心当收费员,差距出现之后,女儿是死活都不去南方了,放出话绝不会分开。
儿子拖家带口,女儿寻死觅活,一天拖一天也委实不是个办法,刘培峰的爱人就让他找一找朋友托关系,或是找一找那些功成名就的学生帮帮忙,刘培峰不是没想过,一直在犹豫着徘徊着,他的底限即是不单纯全部靠关系,自己的儿女是什么专业的,人尽其用。可说的想的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有多么难他是深有体会,前几年电力专业大热,不少应届考生都报了这一专业,跟风不可怕,关键是人多到企业根本无法承载,国内的大型国有企业又门槛高越来越高,应届毕业生倒是不愁分配,关键是撇家舍业不说,几乎都在边远的山区、郊区、荒芜之地,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与社会脱节。
与张浩这个曾经并不太出众的学生见面,刘培峰在家中妻儿压力下,不得不屈服于社会的现实与无奈,鼓足了勇气给学生打了个电话,直到坐在饭店中,他依旧没有想好如何开口。
借酒消愁,酒醉人,酒醉花。
刘培峰的话多了起来,诉苦,一个兢兢业业在岗位上工作了三十余年的园丁,自问对得起每一个学生,培养了无数的国之栋梁,到头来自己的儿女工作都无法解决。
张浩和付凯充当了听众,陪着刘培峰继续喝,直到他喝醉,这边李铁柱才来开车送他回家。
老式的两室一厅房子,不到六十平方,装修老旧却很干净,刘老师的爱人张浩和付凯依稀还有印象,记得十几年前那也是气质淡雅的美女,再见其青春不再岁月流逝,整个房子里最值钱的就是那老式的二十九英寸电视。不是清贫,作为正式老师的工资并不少,而是物价的无情,摧残着每一个工薪家庭每一天都要算计着生活。
刘培峰的女儿也在家,比张浩他们小两届,不熟悉但也脸熟,点点头将刘老师搀扶到床边,歉意的望着师母:“老师今天很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或许是知道张浩将会主宰家中两个成员的命运,刘培峰的爱人和女儿客气的邀请两人坐下来,洗了水果倒了茶水。
“刘老师是个好人,今天我们只是喝酒,今后我们也只是喝酒叙旧,不参杂其他东西,老师他很苦,今天都不知是如何鼓励自己强迫自己,为了儿女,他值得尊敬,可在我们这些当学生的脑海中,刘老师是一个永远傲骨迎风的师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灵魂完美者,现在听起来可能有些不合乎社会正常形态,也确实如此。可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当学生的,真的很希望在以后的时光里,能够依旧保留脑海中的印象。”张浩喝了一口茶,茶不太好,以刘培峰的为人也轻易收取学生家长所送的礼物。
刘老师的爱人若有所思,当初看上了这么个穷小子不就是因为对方那股子不被世俗压弯的刚直吗?倒是刘培峰的女儿有些不以为然,她期待着的是接下来直入主题的话题,而非这假大空的说教,问过男朋友,梅城供电分公司的总工程师确实是这个叫做张浩的年轻人,这才耐心坐在这里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