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呢?
宁羽衣忽然想起。
按照平时的这个时间,父亲应该早就回来。
宁羽衣心中忽然又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快步奔出房间,冲到外面,跑到马厩前面,发现马厩里的马已经全部都在,但好像所有的马都在不安分地嘶叫和踏步。
于是宁羽衣小心翼翼地走进马厩。
还没等他走进马厩里面,鼻端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连厚重的马粪味都遮盖不住。
宁羽衣的双手忍不住不停颤抖,双脚酸软无力,每挪出一小步,都好像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宁羽衣双手握起拳头,紧张地放在胸口上,提心吊胆地走进马厩。
只是等他走进去抬头一望,瞬间就觉得,天塌了。
宁羽衣感到脑中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马厩的房顶上吊着宁羽衣父亲的尸体,遍体鳞伤,已经死去多时,地上滴滴答答,淌满了一滩鲜血。
也许是感应到那位每日辛苦喂马、遛马的养马人死去的信息,马厩里的马齐声发出阵阵嘶鸣,仿佛是在为养马人祭奠。
宁羽衣被马叫声惊醒了。
他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才逐渐不再颤抖。
他到厨房找了把刀子,然后又搬了张梯子,在马厩里将梯子立起来,然后手脚并用爬上房梁,用刀割断了麻绳,将父亲的尸体放到地上。
他年小体弱,做完这些已经气喘吁吁了。
一大群蚂蚁从四面八方涌入马厩,犹如江水倒灌。
它们用力抬起了父亲的尸体,跟在小男孩的背后,向屋子后头走去。
宁羽衣这一次没有说谢谢。
他咬紧牙关,用力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从屋子里找到一把铁锹,在离屋子后方二十步的空地上挖了两个大坑。
蚂蚁将他父母的尸体运到了土坑里,然后散去。
宁羽衣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铁锹一铲又一铲地往土坑里填土,直到两个土坑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坟包。
宁羽衣这才住手,将铁锹扔在一边,双手捧起一把黄土,撒在父母的坟上。
他忽然整个人都趴在了坟包上,如同躺在父母怀里的孩子,无声地抽泣。
哭者无声,心死若灰。
这一夜,宁羽衣失去了一切,包括他那颗天真善良的心。
月光如水,清冷地洒在宁羽衣的身上。
宁羽衣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父母的坟墓磕了三个头。
他现在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搞清楚父母是怎么死的,然后替父母报仇雪恨。
小男孩立下了誓言。
他回到家里,洗净了双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厨房里找出两块吃剩的饼,就着一碗凉水艰难吞下。
复仇需要力气,饿着肚子就没有力气。
读过书的宁羽衣此时目光坚定。
离开之时,宁羽衣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各种熟悉的布置宛如日常,屋内似乎还残留着父母的音容笑貌。
他用力关上房门,走出围栏,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他一直不屑一顾的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