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快马从草原王庭的营地里飞奔而出,就像仙女散花一样,向草原的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每一个骑手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他们怀里带着这个草原,甚至这个世界将要毁灭的噩耗,将会传遍草原所有的部落。
世界将要毁灭,我们能何去何从?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有的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莫顿大汗颁布命令,让整个部落都动起来。
他要求牧民将所有家当软细收拾起来,命小儿子莫桑作为领队,莫都为副领队,所有王庭供奉作为保镖,带着年轻和年幼的人,还有拼凑出来的两万骑兵,向南方迁徙。
至于他,和那些年老的,残疾的,不愿离开草原的人,留守在王庭里,静静等候毁灭的降临。
宁羽衣一直冷静地看着他颁布出去的每一条命令,还陪着他坐在部落外的小山山顶上看日落。他能感受到这个老人身上的气息,在危机降临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沉稳。
这是看透了生死的心胸。
“我活得足够久了,现在只希望草原的年轻人能够躲过这一劫,留下草原的火种,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莫顿掏出酒葫芦,大口大口地咕嘟喝酒。
宁羽衣站在他身边,看着地平一线,草伏千里,漫天火烧一样的绚丽落霞,心中也是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叹息。
他想起逍遥子的话,心中忽然生出感应。
我创造了这个世界,也毁灭了这个世界,我毕生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却最终被力量反过来控制,我这可悲的一生,其实只是一直被力量所戏弄而已。
看上去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金仙,原来只是一个可怜人呀。
“我要走了。”
宁羽衣对莫顿说。
“先生要去哪里?”
“先回北面看看,看看黑暗吞噬到哪里,还有那里有一个小部落,首领叫土鲁巴,三天前我就已经叫他们向南撤离,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
“土鲁巴?原来是那小子,前年他曾经来王庭拜见过我,是个很棒的小伙子。”
莫顿的眼睛看向北方极远处,仿佛想看到那个小小的部落。
宁羽衣继续说,“接下来我就会去南方的大周,让他们开放边境,接纳草原南迁的牧民。”
莫顿脸色一变,叹了一口气。
“不瞒宁先生,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这件事。草原和大周,还有大周以前的大夏,千百年来双方征战了无数次,死在对方屠刀下的人不知有几百万,这是一个没任何办法可以打开的死结呀,除非一方死绝了,另一方才会松一口气。”
宁羽衣握紧拳头。
“事在人为,就算是天命,我也要逆天改命。”
莫顿将手中酒葫芦放下,跪在地上,对宁羽衣深深一叩。
“本汗替草原千百万子民,感谢先生之恩。”
草原上一阵北风吹来,将宁羽衣吹得衣袂飘飘,犹如仙人。
他逆风而起,咻地飞向东北方向,眨眼间在天空上变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飞了接近两天,宁羽衣看到草原上有一支队伍在向南迁徙。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五十多人,大部分是年轻人和孩子,还有几位年轻女子,带着幼儿在身边。
宁羽衣一眼认出了那两兄妹。他俩共骑一匹小马驹,跟在队伍后面向南前进。
妹妹不时回头看向身后,那里有母亲和她的家。
哥哥明显变成熟了,头也不回说了一句,“别看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扔你下马。”
妹妹连忙抱紧他,“哥,我不看就是了,但你为啥自己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