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幽幽不说话了。
王一寿来回走着,不时联系陈锋确认还有多久。
又回了几个电话,有叶琳儿的,有上下坡村村长的,还有镇里的……
“老王,你记得那年的土蜂窝吗?”赵医生忽然淡淡开口,欲言又止。
王一寿转头,看他伸出手,仿佛要碰触星空。
“什么土蜂窝?”王一寿挠头。
先前这老小子刚醒的时候,就说过土蜂窝。
难不成脑子也出问题了,看起来不像啊。
赵医生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眼熟睡的张望山:“不记得就算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神神叨叨的……”王一寿扔给他一条军绿毯子,“别着凉。”
赵医生被遮了一脸,然后舒服地拉下来,裹了裹肩头。
他微微闭眼,身下六百米,一层星空印痕沉默运转着。
他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光的“蜂蜜”。
就像一只蚂蚁,在巨大的凶狠的土蜂窝边,偷偷拿走一点点甜香。
而之所以能看到“蜂窝”,闻到“蜂蜜”,只因为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一粒光子带来了信息。
……
“你说这么大的土蜂窝,不干掉怎么能行?”
二十多岁的王一寿,猫在草丛里,指着十米外的土坡。
一堆碎土边,一窝土蜂,个个拇指粗,呜泱泱弥漫着。
年轻的赵医生,蹲在大樟树后,嘀咕道:“这…还是找其他有经验的人干吧,我们专业不对口啊。”
“别废话,你小子我还不知道,除了在药单子上写丑不拉几的螃蟹字,就没有专业对口的。”王一寿揶揄着。
赵医生听得直摇头,一声叹息:“秀才遇到兵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没文化的兵啊,像你这么写字鬼画符的,我们部队还看不上呢,情报都给你搞乱了。”王一寿数落着。
赵医生听得直翻白眼:“不懂就别发言哈。”
“那你还在这里总说总说的?”王一寿反呛着。
赵医生吧唧着嘴,被搞得都没脾气了。
“你俩别吵了,说是声音会引土蜂注意的,”张望山猫在后面草丛轻声提醒着,“我问了农技专家,他说那是‘虎头蜂’,惹不得,能咬死人的!”
“所以我建议直接烧了。”赵医生靠着树,巴拉树皮。
“烧?秋干物躁,这斜谷还要不要了?就知道烧。”王一寿摆手,不同意。
秋天的斜谷,红的枫树,黄的水杉,还有开着白花的油茶树……纷纷浸入眼帘。
爽朗的山岗外,传来矿机的声音,一突一突的,像凝固岁月的钟摆。
王一寿头包大毛巾,手戴厚手套,裹着一身毛毯,野猪般冲了过去。
张望山也类似打扮,冒死跟随。
赵医生无奈,用塑料袋套着脑袋,也冲了出去。
一粒光子,穿过塑料袋,撞击着他的眉心。
然后,一步十年。
赵医生刚走两步,斜谷赫然翻转,天地瞬间变色。
大火轰然而起,焚烧环宇。
炙烤得赵医生无法呼吸。
可一转眼,火熄了,灰烬落定,盆地里裸露出的可怕地貌,又让他全身发麻。
地层凹陷,直径百米的巨坑层层叠叠,遍布盆地各处。
无数光点,从盆地中央飞出,如狂乱的虎头蜂群。
赵医生惊愕当场,赶忙要叫王一寿和张望山逃命。
转头却看到一只拳头大的“虎头蜂”,浑身炫白,正用一对迷幻的复眼盯着他。